秃正在心荡神迷,魂销骨醉的时候,忽听得许多男人脚步的声音,直抢到房门口来,把那两扇门擂鼓一般地乱打,大叫“快快开门”。
  静波吃这一惊,非同小可,觉得耳朵内烘的一声,好像三魂六魄,一齐飞出顶梁去了。霎时间渺渺茫茫起来,说时迟,那时快,外面敲门的声音,敲得更急。静波此时晓得事体糟了,只好硬着头皮,连忙推开了这位少太太,想要跨下牀来。岂知金少夫人听了外面有人敲门,早已吓得浑身乱抖,紧紧的把静波抱住,满面流泪,颤着声音说道:“外面有人敲门,这便怎样,你总要想个法儿,把你藏过了才好?”静波见自己身体被他缠住不得脱身,更加着急,把两手乱推乱搡,想要搡开了她,自己好起来。哪知金少夫人两手紧紧的合抱拢来,再也推她不动。
  正在着急,只听得外面敲门的人,敲了一阵,不见来开,就听见有一个人高声说道:“这个贼秃,青天白日地关起门来,把人家的内眷藏在里头,料想不怀好意,你们不要管他,与我打开了门再说。”静波听了色勒勒的只是发抖,又听得有四五个人轰然答应的声音,接着听见门上一阵怪响,早惊天动地的响了一声,两扇门平空地倒了进来。门外的人,一拥而入,早有一个人三脚两步的赶到牀前,揭起帐子来一看,见男女两人,抖在一堆,衣服还没有穿好,只气得他大声嚷道:“这个贼秃好大的胆子,竟敢奸骗良家妇女,你们快拿绳子来,把他捆起,等我再细细地问他。”静波到了这个时候,明知事已如此,倒不抖了,只紧紧地闭着眼睛,听凭他们怎样。此时金少夫人的手,已经放开,早有几个人赶上前,把这贼秃好像拖猪拽狗一般,拖下牀来,紧紧的把他捆好,连衣裳也不许他穿。却放了女人不捆,让她穿了衣服起来。只听得方才进来的人直挺挺的坐在椅上,气喘吁吁的大声向女人说道:“怎样好好的出来烧香,竟做出这样的事情,我们这般门第,如何坍得下这样的台。”
  说着,只听见金少夫人只是低低地哭,一句话也不说。那人问了两遍,问不出来,十分焦燥,又大声问道:“你怎样的着了这个贼秃的道儿,快些从直说来,我好和你想法。”静波听到此际,偷偷的睁开眼睛看那人时不觉兜的吃了一惊。这一来有分教:贪花佛子,全倾积世之资;无耻狂奴,暗撒漫天之网。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第二十五回 淫贼秃全倾积世资 假文君巧合连环计


  且说上回书中说起静波和那金少太大,正在缱绻缠绵之际,不提防被一班儿神一般的人,打进门来。有一个为首的人,指挥随众,把静波紧紧地捆住,却放着金少太大不捆,由她自己穿好了衣服起来。那为首的人打着一口强苏白,南腔北调的,在那里问她。金少夫人只是低着头哭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那人焦躁非常,又回过头来,喝问静波。静波起先听得那个人的口音,虽然也打着苏白,却甚是勉强,竟一半是常州口音。那声音又来得甚是相熟,好像平日和他认得的一般,不由不心中疑惑,便暗地睁开眼睛来,仔细将他一看,不觉大吃一惊,暗想:罢了,罢了,今番上了他的当了。原来他用的是美人计儿,把我骗上了圈套,却想来敲我的竹杠,再也想不到这件事儿是他做的鬼计,如今落了他的圈套,已经无可如何,只好拼着银钱和他私息的了。看官你道这个带领众人,打进门去,把静波捆住的是谁?原来又是这个厚颜无耻的江念祖。当下江念祖追问静波,为什么奸诱良家妇女?静波到了此时,真是哑子吃黄连,有苦没处说,只得硬着头皮,回报他道:“江老爷我们向来是认得的,怎么现在又扮起苏州人来?这件事情,原是我的不是,但是已经到了这步田地,任凭江老爷怎样的吩咐,我也没有什么不依的。”江念祖听了,假作勃然大怒,对着众人说道:“你看这个贼秃,到了这个时候,还敢这般放肆!我向来面也没有和他见过,什么江老爷,海老爷的乱叫,还说我是假扮的苏州人,难道我姓潘的,是这样的人不成?他欺骗了我们的姑奶奶,还要这般混说,你们不要管他,且先打他一顿,然后再把他送官究治,看他还混说不混说。”静波听说要叫人打他,便急于,暗想就是被他们打死了,和尚犯着奸情,也没有什么人和我偿命,只得连忙改口道:“方才是我认错了人,潘老爷不要动气,如今只求潘老爷随意吩咐一声,好等僧人照办,不然这一篇没有题目的文章,叫僧人怎样的做法呢?”江念祖听了大怒,立起来走到静波跟前,就是一个嘴巴,骂道:“你这个贼秃,犯了这样的事情,还这般的嘴尖舌快!我也没有什么工夫,和你说话,只把你送到当官,听凭县大老爷把你怎生的发落就是了。”说着,便叫人来把他拖出去再说。众人轰雷般答应一声,便七手八脚地赶上来,把他拉着,往外便走。静波此时,手脚都被捆住,不能转动,任是他二十四分的狡猾,不由他不着急起来,口中只叫有话好说。众人哪里管他,只把他着地拖着,向外迳走。只见那位金少夫人一面浑身发抖,一面赶过来,拦住了众人,回身对着江念祖,双膝跪下,颤抖抖的说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