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,道:"分心魔,休要使性!听我几句直言说话。"分心魔道:"你说,你说!休要冷笑无情。"副师道:"我僧家不知甚么冷笑无情。"分心魔道:"人心喜悦则笑,不遇喜悦,突然发笑,不是笑人丑陋过失,便是笑人假意谀人。中心不实,乃是无情。"副师道:"我僧家难道不笑?笑的是你:

分心魔,逞暴怒,全无容忍宽和度。
包涵海量是男儿,刚强忿戾为偏固。
非是奸,便是妒,怒气怎知成疾痼?
一朝好勇斗强梁,致死成伤无悔悟。
怎如宽,让一步,一切冤家无怨恶。
熊熊火焰不消腾,分明享福长生路。

道副说毕,分心魔顷刻就变得和容悦色,望三僧下拜,道:"好话说!想我同着陶情三个,非是沾了他些糟粕,行动逞强,便是与那王阳争风吃醋发这恶狠,更在艾多身上起那无明。怎知恬淡安舒中,有个长生不老?去罢,去罢!离了是非门,不入烦恼户。养性修真,保守元阳去也。"分心魔一霎化为彩云,消散去了。三僧合掌,念了经咒一遍。只见众商与施才上前说道:"原来陶情几个,乃是四孽妖魔。我等凡俗,不知就里,被他迷惑。不遇高僧,怎能解脱?只是此孽既沾道力超脱,我等这些金宝,只当散失在无益之处,情愿发心喜舍,成就善功。望乞高僧暂留云轺,讲演妙义。待修成庙宇,还请老师父降临,做一个圆满道场。"施才又说道:"便是那守庙使者显化,拴的羊豕这一种根因,还未见师父们超度。"副师听了,道:"众善信发心成就功果,自然候吾师降临。小僧也必候功完,做一个圆满道场。便是这羊豕根因,自有道场佛力超脱他等。只是庙宇工程浩大,却在施善信完成。"施才道:"还要众商扶助,小子自当竭力。"当下三僧退入静室。道人供奉却也心诚意敬,一时感动地方往来人等施舍,把个旧庙动工。匠作都也发心,勤劳不懈。

话分两头,却说祖师哪里是留在施才家静屋打坐,乃是知演化本国功完,一则震旦缘熟,欲行普化;十则僧难遥闻,欲行救解。弹关四下,上报四重之恩,欲元通和尚叫明大地众生。四孽无情,欲徒弟子助成驱扫,使正大光明纲常,不泯于人心。又欲收一弟子,以继法器于身后。祖师乘着三弟子同众商发心修庙前去,乃披禅衣,踏棕履,出了施才之门,照边海大路而去。按下不提。

且说众商在施才酒肆时,独有这一客说了几句正经话,丢了众商前行,无店安宿,乃存身庙门之下。遇着王阳变妇人引诱。哪知客人素诵持经卷,行路为商,必身带囊中。这夜坐在囊上,乃捧经在手。妖魔见他胸前金光直射,便是经与真心呈露。那妖魔见了,不敢侵近。这客人方才安静在庙门,宿到天明,等这一起客商。却不知客商不听他良言,弄出花酒冤孽,失了囊金,耽延行路。这客人等了一晌,不见人来,乃背负行囊,走了十余里,却是一处汪洋海岸,人烟辐辏。客人却好遇着一只空舟,便搭在舟上。那舟无载,却是回空,顺带南行。偶遇飓风,漂漂摇摇,刮到一座山下。客人惊惶,舟人恐惧,只待风息,却又不辨南北地界。客人只得上山观看。山径中,忽然显出一座寺院来。客人走近寺前,但见那寺:

乱石砌成门户,随山搭就檐梁。一层殿宇在中央,数个僧皆石像。

客人进入寺中,只见几个僧人,形貌似石凿的一般,却又活活泼泼,会说会笑。乃说道:"客人见了我等,如何不拜?"客人忙下拜。那僧说:"只可再拜。"客人道:"师父既令我弟子拜礼,如何只要两拜?"僧人道:"天地君亲,便是百拜不多。我以师礼相待,故令汝再拜。且问客人,莫非吴地,名叫做灵期么?汝来路远,料腹已饥,吾有甘美之食啖汝。汝无虑此山离家道远,三日可归其家。"灵期拜谢,食其所与之食,果皆美味,非世间所有,乃问道:"师父,我弟子吴地人,不知离此海山多少里路?三日可到得家乡?"僧人道:"此山去你家乡二万余里,你尝识杯渡道人么?"乃指那北壁上挂着一囊,并一个瓶、一条锡杖,说:"此道人衣钵之具,今付与你。"乃又付以一书,一根青竹杖,说道:"见杯渡,可交付与他。"说罢,乃令一沙弥送灵期客人到舟前,叫舟人把竹杖置水中,自然天风效灵,海波平定,三日可到吴地。

正才要开船,只见一个僧人走到舟前,也要登舟。灵期乃问道:"师父莫非杯渡道人么?"僧人答道:"我非杯渡道人,乃东渡演化僧弟子耳。"灵期听得,问道:"小子闻西来演化高僧有四位,如何只老师父一人?"僧答道:"四位师徒,现有三人尚在海沙,与客商修理破庙,度脱邪魔。我见善信南旋,欲借宝舟寻吾师耳。"灵期乃问道:"师父法号?"僧人道:"波罗提便是僧号。"说罢,舟人开船。果然三日到了吴地石头,竹杖不见。那僧人指着岸头道:"你问杯渡道人?那前面道人乃即杯渡。"灵期一看,便不知僧人去向,果见一个道:

白发萧萧两鬓腮,童颜还似少风裁。
呵呵大笑临舟次,却似知人海上来。

道人到得舟前,呵呵大笑,道:"吾物在舟,是哪个善人携来?"料不是等闲之辈,必是敬礼吾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