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三十两,我自取作路费。也改男装入京,省得在此露出风声。”卜氏依了,取六十两交与若素,若素分一半与衾儿,道:“我愿你去做夫人,不愿你受辛苦。我后来再不漏你机关。”衾儿把银收下。
少顷,汝锡领轿进门,鼓乐喧天,花炮轰耳。若素与衾儿,抱头大哭。幸喜酒鬼烂醉,只问得妻子一声“事体如何?”卜氏道:“已允了。”酒鬼大喜。两个伴娘要进房,卜氏道:“且停在此。”伴娘就在外俟候。卜氏进房道:“不必哭了,快些梳装。”弄了一会,恰好李茂也到,遂替衾儿将男行头另锁一只皮箱内。衾儿要带裁纸刀,若素不肯与他。两下拜别。衾儿出来,伴娘扶侍上轿。宋妈妈与卜氏,假哭几声,送出中门。衾儿放声大哭,去了。若素即与采绿扮起男装,将行李搬至舟中。拜别卜氏,从后门走了。
未知衾儿此去,充得过若素否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十二回有钱时醉汉偏醒遇难处金蝉脱壳诗曰:性躁多应致蹶张,劝君何必苦争强。
楚猴秦鹿群踪灭,汉寝唐陵衰草黄。
斗智俨同蝼蚁合,奋身不异蝶蜂忙。
纵然锐气冲牛斗,松径泉流卧石羊。
当夜,若素小舟歇在尤家门后首私河里,娶亲的大船歇在南边官塘上。衾儿抬到舟中,还是黄昏。厍公子心上如获至宝一般,又怕大娘知风生事,就对水手说:“吉时尚早,你们一边饮酒一边放船。”众人乘着兴头,篷大水阔,一溜风,顷刻行二十多里。
到了子时,审文唤伴娘,扶新人出轿。灯烛辉煌,衾儿偷眼看时,吃了一惊,正是前日他骂的麻胡须。懊悔不曾带得裁纸刀来。见傧相掌礼,审文对拜,如夫妻礼数。扶到房舱,饮过合卺,坐在床上。审文喝退众人,闭上门儿,替他取下珠冠,笑道:“小姐,我与你好缘分也。”把烛一照,半晌道:“呀,你不是小姐。”衾儿低头不答。审文双手捧住衾儿的脸,向火一照,道:“果然不是,掉包了。你好好对我说。”衾儿道:“你叫是就是,叫不是就不是,难道一个人变做两个?”审文见他莺声娇吐,欲心火炽,就亲了一个嘴,替衾儿脱衣道:“我前日庙中见小姐,是龙长面,你是粉团面。你又骂我一声,我今且抱你泻泻火,偿了骂我的罪过,不怕小姐飞上天去。”把衣裳乱扯。衾儿听见这话,已知难脱,只得骗他道:“今早月信初来,请缓一日罢。”原来审文素爱洁净,最怕这事。听得,手软了。却又扫兴不过,发狠起来。唤齐家人并女伴,齐下了小船,赶回旧路。无奈逆风,行到尤家,已是半朝。
且说卜氏,晓得丈夫不肯作家,藏起财礼银二百两,待他酒醒,把上项事对丈夫说知:“如今若素存银四十两,送你买酒吃。他既走开。倘厍家来追究,是赖得过的。”汝锡惊疑。清早起来,夫妻正在计议,门外赶进三个妇女来,竟不开口,到处乱寻。卜氏明知原故,却纵容他搜着,使他不疑。假意问道:“你们内中两位,像是昨晚伴沈小姐去的。遗忘了甚么对我说,取去就是,何必这般光景?”那几个竟不回答,东逗西逗,到处张望。不多时,厍公子领着一班人闯进门,高声叫唤:“还我沈小姐来!不要弄到吃官司出丑。”酒鬼迎出,拱一拱道:“贤甥婿为何带许多人到舍间来?”厍公子道:“你掉包哄骗我银子,嫁差了人。”汝锡正色道:“呀,费了多少心,劝得甥女嫁来,是十分好意,你只讨一个,诈我两个不成?”审文道:“我十八日在海神庙见过,所以认得。”汝锡吃惊道:“从未出门,讲这谎话。”只见三个妇女走出来道:“并没有第二个。”卜氏也随出来探望,立在屏门后听见了,说道:“前日海神庙烧香,你舅公在外饮酒不知,是老身同着自己女儿,并沈家、朱家两个甥女,四乘轿来的。昨日嫁的是大姑娘小姐,想是你认错了。”审文道:“那一位令甥女,是什么朱家?今在何处?”卜氏道:“是二姑娘,朱祭酒家的,五日前,姑爷着人领入京去了。他是受过聘有人家的。”审文不信,道:“他许多路,为何到这里?”卜氏道:“因大姑娘住在他家,闻得沈甥女在我家,二姑娘着他来接沈甥女入京,并看舅母,所以来此,已一个多月。前日,因沈甥女要嫁与贤甥婿,他独自回去了。”审文道:“船里的既是沈小姐,为何前日烧香,却是青衣素装,随在后边?”卜氏道:“他是犯官之女,朝廷现追上万银子,隐居在此间,就有衣饰,怎敢穿着?随在后边者,沈家甥女是本地人,朱家甥女是远来,是让客也。若是他人,为何在我家?若疑下人,为何把轿子抬着?”审文哑口无言,银子又悔不得,反请舅婆出来见礼,只得说一声:“得罪了。”抬起头来,却是前日挤他一把的,满面羞愧,与汝锡拱手而别。来到小船,半疑半信。肚里也饥,身子也倦,再打发人四下细细访问。自己吃些饭,在船中睡觉。至近午,众人来回复:“从没有朱小姐来。”审文忿忿,竟到城内,对县官细诉。铺一张状词,告他设美人局,诓骗银一千两。上蔡知县,好不奉承,即刻飞签拿究。审文出衙门,只见大船上水手来报道:“昨夜相公下了小船,我们辛苦,都去睡着。今朝,新人竟不见了。寻到尤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