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巴不得能够天长地久的了。但是只身出来,甚么都不曾带得,这里杭州地方,又是个人生路不熟的所在,将来怎生过活呢?”阿男笑道:“这个那里虑得那么长,我们且管见一天过一天罢了。”

  说话时小二送上饭来。两个吃过了饭,白凤实在困乏极了,先自和衣睡下。阿男净过了手脚,听得白凤哼声不止,便也和衣上床,用他学就的那按摩之术,替白凤通身按摩。心中无限怜惜,暗想:若不是怕父亲追上来,我断不肯累他跑这许多快路。一面想着,一面逐节按摩,白凤便慢慢的睡着了。阿男方才悄悄睡下。

  到了次日,白凤的困乏略略好了些儿。两个左右闲着没事,阿男终日替白凤按摩。将养过几天,便好了。阿男打算另外觅一个住处,做个长久之计。白凤道:“我们何不仍旧回到扬镇一路?离家也近点。这里人地生疏,样样不惯。”阿男道:“你有所不知,我们教中,有多少法术。我在丰城逃了出来,我父亲如果要追赶我,他自有圆光之法,在水中一照,便看得见我们在那里。那怕走到隔省,也照得出来。只要再隔一省,便看不见了。若是在江苏,他在山东一照便见,所以我才走到这里来。”白凤道:“比方他回到江苏再照,岂不是又要照见了?”阿男道:“不相干。他必要在我发脚的所在,才照得出来。他离了丰城客店,往那里去照?”白凤道:“依那么说,我们是永不回家的了?”阿男道:“过些时再说。家中一定也要找找们。将来你一面写信求叔叔,我一面写信求父母。你是两房独子,我是个独女,怕做长辈的不依从我们?我们此刻先寻一个安身之地,住在客店里,我又是这个装束,终不便当。万一败露起来,又要费事。”两个商量定了,便去寻房子。在西湖边上,寻着了一处合式的便搬了过去。阿男复了女装,两个人便做起长久大妻,真是十分美满,如愿相偿。那一种恩爱温存,说书的嘴笨,说他不出来,只好由得诸公去默想他的情形的了。他两个便如此,只可怜他两家的上人,为了他两个,苦得甚么似的。可是他两家人分在两起,

  说书的一张嘴,不能说两头话。如今先说寇四爷在丰城病倒。他这病不过是急怒攻心,一时心血逆行,冲了一口出来。及至怒气过了,不过觉得身体困倦,将息几天,自然好了。只有寇四娘失了女儿,已是一急;看见丈夫喷出血来,义是-吓;及至救苏了丈夫,又想起女儿,未免伤心;加以又伏侍了两天病人,自己不觉便病倒了。日间恐怕四爷动怒,不敢言语,到了夜来,睡梦之中,不免要呼儿唤女的啼哭。每每自己哭醒自己,不然就是自己叫醒自己。这种苦思成病的诊候,最是难治。从此寇四娘淹缠床褥。

  寇四爷只急得双足乱跳。自己病好之后,已经照过一次圆光,隐隐的看见她渡过镇江去,以后的影子就乱了。心中急着要去寻她,争奈四娘的病不肯好。足足淹缠了一个多月,方才可以挣扎起床。又将息了几天,四爷性急,便雇了车,动身回南。在路走了五天,才到了王家营,渡过黄河,四爷另外雇了一艘船,直到瓜州镇去。原来他打定了主意,要到镇江寻阿男,恐怕四娘一个人在家,没有照应,因此要送他回娘家去,自己好安心去寻女儿。当下把这番意思对四娘说知,四娘自然无不听从之理。商量定了,便叫船户开船,直放瓜州。

  四爷在船上又和四娘商量,此去到了余家,只说阿男在家看守门户,未曾来得,这是家丑不可外传之故。又切嘱四娘:“千万不要露出思念女儿的形状。等我往天涯海角,将这浪蹄于寻了回来。”四娘道:“官人所说,我都依得。但不知官人寻着女儿,将他怎生发落?”四爷听说,慢慢的低下头去,默默无言。四娘哭道:“他年纪说大不大……”四爷道:“说小可也不小了。”四娘道:“他这番走了出去,无非是一点痴心。官人,你可怜我一辈子只有他,将来要招个女婿,做个半子之靠的。”四爷不等说完,便冷笑道:“他自己找着了个女婿,便父母都不要了,逃得无影无踪,靠呢!”四娘道:“官人寻着了他时, 如果动了粗,叫他有个三长两短,我也只得……”。说到这里,便硬咽住了。四爷道:“依你寻着了便怎么?”四娘沉吟了一会道:“依我呢,只要知道了他的下落,便由他去了。我料他无非是和秦家二官在一起。他们愿意回来最好,若是不愿意回来,官人只要记住了他的地方,等我也去见见他。”四爷道:“好自在的话!你自疼爱女儿,一厢情愿的这么扫算,只怕秦家不肯呢!就是秦家肯了,带了他们回来,重新行媒说聘,花烛拜堂,这件事乡众邻里都当新闻说的,不要说他便一辈子受人指摘。我的女儿,何苦叫他如此?”四娘道:“不啊,就带了他回来,仍旧许给我侄儿小棠。”四爷只是摇头。四娘道:“不啊,我们不要上瓜州,只回八里铺去。官人在家安息几时,等我出门去寻他。”四爷道:“这个那里使得?”四娘道:“放官人自去,我总不放心。”四爷道:“你总不过怕我难为了那贱人;我寻着他时,便不伤他一毛一发,还你一个人便是。这样,你可放了心?”四娘道:“得了官人这句话,我方才放心。”夫妻两个商量妥当,那船户便按站前进,不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