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身子倒挂下来。伸手摸着窗槅,轻轻挖开了明瓦片,往里一张:只见两个不相识的人,在那里各睡在一个铺上,隔床谈大。阿男一翻身。仍旧上屋,到那边一个楼窗上面,照样翻下来窥探。只见白凤在那里拿着扇于在床上赶蚊子要睡。阿男轻轻弹了两下,白凤侧耳一听,阿男又弹了两下,白凤便停了扇子,转面过来。阿男轻轻叫道:“哥哥开开窗。”白凤吃了一大惊,走到窗前,把窗扇一推,飕的一声,阿男已蹿了进来。白风见了,又惊,又喜,又害怕。正要说话时,阿男早走过来,把他双手捉住,一翻身背了起来,一脚踏到窗槛上,往下一跳,早已到地。放下白凤,携了手,一直跑到甘露寺,叫白凤在外等着,他却腾身上去,回房取了行李,带了马匹,开了大门,出来拴上神骏符,扶白风上了马,然后自己骑在马鞍后面,加上一鞭,向杭州大路而去。可怜白凤始终犹如做梦一般。正是:

  甘向半途抛父母,却从夤夜走夫妻。

  未知到了杭州之后,义有甚事?巳待小子闲了,再来开说。



  第六回 筹旅费佳人施妙术 怒私奔老父捉娇娃

  居然一线可通天,楼阁嫔姬证妙诠。

  莫漫当场讥幻术,古来几辈是真仙。

  百年方庆赋驾凤,偕隐湖山乐未央。

  谁料罡风天外起,无端折翼散鸳鸯。

  且说秦白凤被阿男连夜硬挟上了马,放开辔头,径向杭州大路进发。白凤在马上,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,吓得眼睛也不敢睁开。生平又没骑过马,这匹黄骠马又格外高大,颤巍巍的生怕跌了下来。幸得阿男在后头紧紧搂住。一直跑到天色微明,已到了苏州界内。路旁一个小小村庄,隐隐看见村里射了点灯光出来。阿男便收住了辔头,扶白凤下了马,在村口一棵树上拴好了马匹,叫白凤看了。自己蹩到村里一看,见那灯光是一家磨豆腐的人家,便买了两碗豆浆出来,递一碗给白凤,在革囊里取出干粮,两个人吃了一饱。还了豆腐店的碗,重新上马,又向前进发。

  走到了黄昏时候,便到了杭州地界。阿男又扶白凤下马,解去了马腿上的神骏符,两个人牵着马,缓缓前行。白凤已是肌肠雷呜,更兼受了一日一夜马上的颠簸,觉得、浑身酸疼难当,一步一捱的走不动。阿男见了十分怜惜。看见路旁有一家酒店,就在门外拴了牲口,同白凤进去,拣个座位坐了,叫酒保取酒来,借此歇息。吃过一巡酒后,阿男便问店小二:“这里近便地方,那里有客店?”店小二道:“客官可是要落店?”白凤道:“正是。”小二道:“客官不嫌简慢,小店后进有宽大房屋,一般的安寓客商。”阿男大喜,便叫小二领路,自己亲到后面去看。

  原来后进是一座大院子,平列着五七间正房,两旁还有四间厢房。阿男指了一间正房道:“我们就借住这一间吧。请你代我把牲口拉了进来,卸下行李辔头,一面给他上点料。”小二答应去了,阿男便督率着他搬了两件行李进来。亲自开了铺盖,拂拭了桌子,叫小二:“把酒菜搬了进来;我们在房里吃酒。你给我们弄点晚饭。”小二也答应去了。阿男才出去招呼白凤,一同进来。可怜白凤自从被阿男背在身上,跳出楼窗,挟了上马,一路上只有惊慌害怕的心思,满肚子的疑惑也来不及去想,直到了此时,又是浑身酸疼,坐定了更觉得厉害。大约不惯骑马的人。每每犯着此病,何况他又是带病的!阿男来招呼他进房时,己是两腿都不能动了。幸得阿男搀定了,才一步一拐的走到房里。小二掌上灯来,又添了两样菜,泡了一壶茶,方才出去。

  白风听得小二说话口音,和扬镇一带大不相同,方才把那疑惑的心肠提了上来,开口道:“妹……”只说了这一个字,便连忙顿住了。阿男连连摇手,悄悄道:“暂时只叫兄弟罢。”白凤道:“我们到了什么地方来了?”阿男道:“这是杭州。”白凤吐出了舌头道:“杭州!我们走下了多少路来了?不是飞的么?”阿男道:“你还不知道,我一大一夜从沂州赶到镇江呢!”白凤只是摇头。又问道:“你来的时候,四爷知道么?”阿男摇头道:“便是娘也不知。”白凤道:“我们跑到这里做甚么?”阿男道:“我自从这件事给父亲知道了之后,日夜不得安宁。那天晚上,还到你那边去,谁知你已经不见了。可怜我满肚子的委屈,没处伸诉。后来还是我娘的主意,要将错就错,叫人到你家去做媒人。谁知你家叔叔,说你犯了甚么事,把你撵走了。我得了这个消息,这一急,差不多要走到死路上去。后来我父亲一定又要出门,可怜我带了病,跟着跑。在路上又病倒多时。到了丰城,那天晚上,是我偷了马匹,私逃回八里铺,夤夜到你家去打听你的消息。恰好看见你家叔父写信给你,我看见了信面上的地址,便连夜赶到镇江找你的。”白凤道:“你骑的是甚么马,跑得那么快?”阿男道:“马是一匹好马,我又用了符术,所以一天好走几百里地。”白凤道:“我们到了此地,还打甚主意?”阿男瞅了一眼,笑道:“凭你打甚主意罢,此刻我是你的人了。”白凤皱眉道:“我两个的情义,自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