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只因有了好儿子,却得如此风光。正是:
亲因子贵异编氓,生受荣华死有名。
不是祖宗存厚道,那能后代做公卿。
李绩年登八十,一夕无疾而亡。时再思已经先故,丽娟终天之恨不消细说。彦直亦能尽礼殡葬。搢珩、柳俊闻知,亲到涿州祭奠,哀哭倍常。柳俊哀慕之衷,如同考妣。正是:
人生一世名为宝,知遇还凭夙有缘。
虽说英豪多抱负,若无提挈也徒然。
时四方宁静,有幸利之臣,要开边市。驾山上本,极言不可。拂了执政之意,立赐罢斥。驾山向见搢珩、延秀寻山问水,无拘无束,自己却为一官匏系,不得追其后尘,深以为恨。今见勒令休官,正中下怀,不胜欢喜。便别了玉飞,到涿州与夫人收拾回家。二娘与丽娟相持痛哭,别时无限哀伤。张惠夫妻以及丫鬟使女等都愿跟随小姐,彦直亦欣然依允,同了兄弟源浩,送了数程方回。搢珩与延秀得知,直到淮安迎会。大家都是豪杰心肠,不以失官为忧,转以相聚为快。石、柳两夫人也坐船过扬州,百里迎候凌夫人。女眷相逢,分外款叙。丽娟与兰英见面,如获至宝。到了家中,亲眷总来拜贺。一路的官员见驾山是位总宪,虽则休官,年纪甚小,唯恐起复,到船头趋承馈遗,无所不至。本地官府一连三日到门投揭,这都是仕途沿例,不在话下。
搢珩、柳俊互相设宴,亦得拜识凌夫人,果然是天上仙姿,非人间美色。〔赞得简而文。各样赞法,各有体段,俱不可移动只字。〕丽娟、翠翘、婉玉各述颠沛,感叹不了。丽娟谓婉玉道:“昔年你来别我回南,自料天各一方,相会未知何日;哪知今日尚在少年,已俱得聚在一处。真是人生第一快心之事。”当下接风叙旧,忙了多天。
时魏义年已衰老,驾山令他归宗,赏有千金,男女都赏银婚配。方昌便配与春秋丫头,凡系亲族相知,俱有厚赠;邻里为前番盗案累他费用,俱数倍相酬,华英亦赠银报谢。便将家务整理一番,即与搢珩、延秀三人出游,更觉有兴。方方数千里,名山胜境,无不遍历。〔真快活,真乐境。〕
一日游至西湖,在湖心亭,独上楼头远眺。只见有两人先已在楼,六目视,原来此人非别,乃是张碧潭与沈仪穆。大家作揖叙阔。搢珩问:“先生别后作何景况?”张碧潭道:“自与台台别后,明年有节事件就绪了,即便离了彼处,遨游他所,总无定踪。”搢珩又问:“王浩然何在?”张碧潭道:“他雄心未灭,当效虬髯,作海外事业耳。沈贤弟将亦相从。老夫当送他出海。”搢珩道:“先生却作何行止?”张碧潭道:“匡庐、王屋,不乏知机高蹈之人,明日送别沈贤弟,便当入深山中,返我天真,决不作终南捷径,遗讥识者。”〔以有道之士为归宿地,大有根器。〕搢珩道:“弟子遭际,不便渎听。今日却与几个相知,结方外社遍游山川,历过之地,每岁一至,再有幽妙,务冀耳目日新,如此境界,颇亦不恶。”张碧潭道:“凡人少学壮行,必定在功名上大闹一番,才得心死。若功名有成,不必待拂逆之来,原该急流勇退,使我耳目身心得一分静趣,便受一分实惠。若只管在世上营营,不几流入庸鄙?公今所为,甚合天道。弟前所说六十年富贵,才是真享。”搢珩想:“六十年富贵,我罢官才得数年,福正未艾…”
此时凌柳在楼下指点山林岩壑,谈今说古,搢珩令小厮请上楼来,大家相见。搢珩都代述姓名。驾山与延秀向闻搢珩称述异人之奇,今日相会,各惬素怀。张碧潭但称贺道:“诸君皆有根器人,功业一成,便得脱离缰锁,寄情物外,大是豪杰举动,非常人可及。”三人便邀张、沈下船,二人亦不辞拒,但分付仆人归船伺候。搢珩盛席款待。五人互相快论。驾山道:“弟子将来何如?”张碧潭道:“诸君功高名显,公郎辈俱是金紫中人,患难所交,不淫富贵。今日所处,真所谓腰缠十万,骑鹤扬州,尚有何心未遂,过欲问甚将来!”驾山肃然改容相谢。饮至三鼓方歇。张、沈过船去宿。明日来别送,同出湖中,送至钱塘江口。张、沈在船头,举手道声“诸君保重!”扬帆入海而去,毫无沾带。〔其致自远。〕
搢珩不胜感叹,自此游兴更浓。〔才不虚所游。〕到处遇有颠沛之人,力量可以周全,无不捐资救济。后来搢珩长子石芝中进士,官至广东布政使;次子石藻字公搢,中一榜,做河南祥符知县,升江南南昌同知;一女便嫁凌氏为媳。驾山一子三女,子名凌劭字克绍,中进士,又到绍兴做太守,后转广东学道;〔绳其祖武。〕长女嫁柳俊长子;次女嫁玉飞次子;三女嫁搢珩次子。柳俊得女之后,连举三子,长名柳殿桢,学肩巨,次名柳廷璧,字绪芳,三名柳林祥,字宫芳;肩巨、宫芳俱举进士,宫芳官至光禄少卿,肩巨授中书舍人,即未出仕,绪芳明经县令。〔叙不雷同。〕玉飞至翰林院侍读学士,五十岁休官,妻生一子,妾生一子一女,长子张维松,字汉赤,中一榜,官至四川参政;次子张维岳,字周尹,明经出身,仕至汉阳府同知;女配与柳俊幼子。
凌、石、柳、张四人至五十余,婚嫁都毕,恣意遨游,又于红桥结构游息别墅。〔红桥园亭,乃四家作创,内外一丝不漏。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