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弹。计不如从官阶下手,或做个大大的官儿好回来,才把门户撑得住。那时恰是谭督帅离任,姓德的第一次署理总督的时候。这姓德的为人很易商酌的,故那时周庸佑在羊城地面,充走官门,较往常实加一倍的势子了。
  那一日,徐雨琴正来说道:“现在因北方闹了一场干戈,亏李丞相说了和,每年要大注款赔把过外国去了,所以派俺广东每年多等二百万款项,库款好不吃紧。那朝上又催迫兴办各省学务,所以广东要办一间唤做武备学堂,尚欠十来万银子,方能开办。闻督街有人说,若从这里报效一笔款,尽得个大大的保举。大人若要做官时,这机会就不好放过了。现闻有位姓张的,是从南洋起家的人,要报效这笔款,大人总要落手争先为是。不知大人有意没有呢?”周庸佑道:“这亦是一个机会,因小弟曾任过参赞,若加上一点子保举,便不难谋个钦差了。但不知要报效多少才使得呢?”徐雨琴道:“闻说这间武备学堂,欠费用约十五六万上下,就报效一半,留一半让姓张的做去,你道如何?”周庸佑大喜,便令徐雨琴设法干弄,休使别人知得,免至自己的报效赶不上去。徐雨琴道:“大人休慌,骤然出这十万八万,也不容易。只有那姓张的是大埔人,还有一位姓张的是加应人,或者干得来。究竟衙门手段,不像我们神通,就在小弟手里,定不辱命的了。”徐雨琴说罢去了。周庸佑这里一面令冯少伍打点顶备八万银子,另备一二万,好送官场的礼。待报效之后,好望这张保折多说两句好话。冯少伍容声“理会得”,周庸佑见打点停妥,只静听徐雨琴的回信。
  到了次日,徐雨琴进来说道:“恭喜大人!这事妥得八九了,明儿先递张禀子,禀明要报效,好待总督批发下来。”徐把禀槁念与周庸佑听。谁想禀尾有两句,道是:“不敢仰邀奖叙”。周庸佑听得,吓一跳,便问道:“小弟报效这八万金,全为奖叙一层起见,今说不敢仰邀奖叙,可不是白掉了不成?”徐雨琴道:“大人还不懂得官场里的混帐,这不过是句套话罢了。怕上头奏将来,说出以资鼓励一句,哪有没奖叙的道理?”周庸佑听罢,方才醒悟,便由徐雨琴代递了这张禀子。果然次日就见督辕批发出来,赞他关怀桑梓,急功好义,并说明奏请奖赏的话。周庸佑心上大喜,一面交妥那八万银子。同时那姓张的也同周庸佑一般,把八万银子报效去了,德督帅就一同把周、张两人保举。周庸佑料得那奏折到京,没有不准的,少不免日望好音。
  不消一月上下,早有电旨飞下来,把周庸佑赏给一个四品京堂候补。试想那八万银子,好容易报效得来,朝廷里面正当库款奇绌的时候,广东又向来著名富商很多的,正要重重的赏给他们,好为将来的劝勉,故此把四品京堂赏给了他们。论起那个四品京堂,虽然只是四品的官衔,只是位置实在尊贵,就是出京见了督抚,也不过是平移的罢了。当下周庸佑好不欢喜,谒祠拜客,周家又有一番热闹了。
  这时周庸佑的声名,比从前更加大起来,平时谈瀛社的朋友,自然加倍趋承,便是督抚三司,也常常来往。在羊城拜过客之后,先自一程返到香港大宅子里,马氏接着,先自道喜,随说道:“府里自年前失了火,家内各事,不大如意。今儿虽费了十万银子上下,也没甚紧要。还幸得了个京堂,对着督抚大员,也是平班一辈子,便是关书里什么事,还有哪个敢动弹得来?”周庸佑道:“哪还止是个京堂,我尽将来要弄个尚书侍郎的地位呢。只这些关里事,夫人休担着惊,因我们在关书里干的事,统通和监督一样,若把我们算将来,怕不要牵连多少监督来呢。任是什么大权大位的人,哪有这般手段?”马氏道:“自古道:『吉人自有天相』。统望大人作了大官回来,把从前敲磨我们的官儿,伸了这口气,就是万幸了。”周庸佑道:“夫人说得是,这都是夫人的好处,助成俺有今日的地位。若是不然,试看广东几千万人来,哪有几人像俺的功名富贵,件件齐全的呢?”那周庸佑说罢,只口里虽如此说,惟心里究想自雁翎一进了门来,就得个四品的京堂,可知隐助自己发财的,自然是马氏﹔若隐助自己升官的,料将来又要仗着雁翎的了。
  肚子里正想得出神,忽报三姨太香屏、六姨太春桂、七姨太凤蝉、九姨太金小霞、十姨太雁翎,都进大屋子来,在厅子里伺候,要与大人道喜。周庸佑听了,随转出来,并请马氏换过大褂罗裙,一同到大堂上,和周庸佑并肩儿坐着,受各姨太拜贺﹔暨那几个儿女,都先后道贺毕,也各人发了赏封。随后的就是管家和家人婢仆佣妇,统通叩拜过了,周庸佑即嘱对管家骆子棠,准备家宴。那时港中朋友,听得周庸佑回港的,又纷来道贺,正是车马盈门。周庸佑又要出门回拜,一连忙了几天,周庸佑即在周园子里唱戏设宴,好酬谢到来道贺的宾客。这时港中外商富户,差不多也到齐了。自古道“富贵逼人来”,倒也难怪。
  单说那夜周围里设宴,男女宾客,衣冠济济。女的由马氏主席,若是各家的侍妾,自由六姨太王氏春桂主席﹔男的自然是周庸佑主席。先听了一口戏,到入席时,已近三更时分。正杯筹交错间,管家冯少伍忽由羊城附夜轮船回港,周庸佑接着道:“少伍在城里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