畲老五躺在牀上,已没句话说。雁翎又道:“既是无多时候,打算容易,若妾候君十天,却又怎地?”畲老五一听,就在牀跃起来说道:“若能候至十天,尽能妥办,断没有误卿的了。”雁翎心上大喜,便唤鸨母进来,告以十天之内,候姓余的拿银子来,再不随周庸佑去了。鸨母道:“若是真的,老身横竖要钱,任你随东随西,我不打紧。若是误了时,就不是玩的。”畲老五道:“这话分明是小觑人了,难道这八千银子,姓余的就没有不成?”那鸨母看畲老五发起恼来,就不敢声张。畲老五便与雁翎约以十天为期,断不有误,说罢,出门去了。
  鸨母见畲老五仍是有家子弟,恐真个寻了银子出来,就对周庸佑不住,即着人请周庸佑到来,告以畲老五限十天,要携银带雁翎的事。周庸佑听了,本待把交了定银的话,责成鸨母,又怕雁翎不愿,终是枉然。忽转念道:那雁翎意见,不愿跟随自己,不过碍着有个畲老五而已。若能撇去畲老五,那雁翎自然专心从己,再不挂着别人了。想罢,便回府去,与徐雨琴商量个法子。徐雨琴道:“如此甚易,那畲老五的父亲,与弟向有交情,不如对他父亲说道:他在外眠花宿柳,冶游散荡,请他父亲把畲老五严束,那畲老五自然不敢到雁翎那里去,这便如何带得雁翎?那时,不怕雁翎不归自己手上。”周庸佑听了,不觉鼓掌称善,着徐雨琴依着干去。正是:
    方藉资财谋赎妓,又施伎俩暗伤人。
  要知雁翎随了哪人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四回 勤报效书吏进京卿 应恩闱幼男领乡荐
  却说周庸佑因怕畲老五占了雁翎,便与徐雨琴设法计议。徐雨琴道:“那畲老五的父亲,与弟却也认识,不如对他父亲说:那老五眠花宿柳,要管束他,那时畲老五怎敢出头来争那雁翎?这算是一条妙计。”周庸佑道:“怪不得老兄往常在衙门里有许大声名,原来有这般智慧。小弟实在佩眼,就依着干去便是。”徐雨琴便来拜会畲老五的父亲唤做畲云衢的,说老五如何散荡,如何要携妓从良,一五一十,说个不亦乐乎。还再加上几句道:“令郎还不止散荡的,他还说道,与周庸佑比个上下。现赛凤楼的妓女唤做雁翎的,周庸佑愿把一万银子携带他,令郎却又要加点价钱,与周庸佑赌气。老哥试想想:那姓周的家财,实在了得,还又视钱财如粪土的,怎能比得他上?令郎尚在年少,若这样看来,怕老哥的家财,不消三两年光景,怕要散个干净的了。”畲云衢听了,好不生气。徐雨琴又道:“小弟与老哥忝在相好,若不把令郎着实管束了,还成个生理场中什么体统呢?”奈畲云衢是个商场中人,正要朴实,循规蹈矩。今听徐雨琴这一番说话,少不免向徐雨琴十分感谢。徐雨琴见说得中窍,越发加上几句,然后辞出来。
  畲云衢送徐雨琴去后,就着人往寻畲老五回来。这时畲云衢的店内伙伴,倒听得徐雨琴这一番说话,巴不得先要通知畲老五去。畲老五听得这点消息,向知父亲的性子,是刚烈的人,这会风头火势,自然不好回去见他,便歇了些时,只道父亲这点气略下去了,即口店子里来。谁想父亲畲云衢一见就骂道:“不肖儿干得好事!在外花天酒地,全不务些正项儿,倒还罢了,还要把万数的银子,来携带妓女。自古道:『邪花不宜入宅。』可是个生意中人的所为吗?”畲老五被父亲骂了一顿,不敢做声,只遮遮掩掩的转进里面去了。次日,畲云衢亲自带了畲老五回乡,再不准留在香港来。那畲老五便把对付雁翎的心事,也真无可奈何了。
  那雁翎日盼畲老五的消息,总是不见。不觉候了两天,只道他上天下地,料必寻那八千银子到来。不想又候了一天,才见与畲老五同行同走的朋友进来,把徐雨琴弄计的事儿,说了一遍。雁翎不听犹自可,听了真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,好不伤感!暗忖自己只望他拿八千银子来争了一口气,今反被人所算,便是回到周家那里,那还复有面目见人!因此镇日里只是哭。鸨母见了这个情景,转恐雁翎寻个短见,他死了也没紧耍,便白白把一株大大的钱树折去了,如何不防?便急的令人逻守着他,一面着人往寻周庸佑,说称畲老五已不来了,快了结了雁翎的事。
  那时周庸佑这边,早由徐雨琴得了消息,知道畲云衢已打发畲老五回乡去,心上自然欢喜,就要立刻取雁翎回来。徐雨琴道:“他若不愿意时,带他回来,也没用的。趁这会畲老五不到雁翎那里,我们再往雁翎处温存几天,不怕他的心不转过来。”周庸佑见说得有理,便与徐雨琴再往雁翎那里,盘桓了几天。那雁翎虽然深恨徐雨琴,只当着面实不好发作,就不比前天的镇日哭泣。周庸佑就当他心事忘却畲老五去了,即再过付几千银子,即把雁翎带了回来。雁翎自然不敢不从,就回周家去了。因当时周庸佑既把第九房金小霞当为休弃了一样,便将雁翎名是第十房,实则活填了第九房去了。
  是时周庸佑既多上几房姬妾,各项生理又不劳自己打点,都是冯少伍、骆子棠、徐雨琴、梁早田和马氏的亲弟马子良一号竹宾的互相经理,周庸佑只往来省港各地,妻财子禄,倒也过得去,自然心满意足。单碍着关书里的来历及内面的情形,常常防着官场有怎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