卑职正为着这个末名,贻害至此!”贵儿惊讶道:“考个末名有甚要紧,便能贻害?”足像泣诉道:“卑职父亲何肖,因此末名,羞愤而死。业师饶有,谓此衅起于黄逢玉,此仇当报。寻逢玉不着,寻着逢玉的岳丈张瀚,饶有教卑职用了金银,投拜火带山赖大王为义父,引他来劫杀了张瀚一家。后来张瀚儿子张志龙,同了黄逢玉到军门告理,原来那黄逢玉结交瑶人作反,被军门拿住,严刑拷讯,招实反状,收监南海。信息到来,饶有复教卑职统着七八十人,到梅花村擒拿张志龙。不料,嘉桂山走下一个小后生,恰好遇着,被他打散众人,杀死饶有,把志龙救去了。”贵儿闻逢玉定罪南牢,大惊问道:“尔知逢玉后来如何?”足像道:“卑职因饶有人命事件,被人诈骗不了,只得投火带山去了。赖大王因瑶人来征,差卑职往南岭求救,回至围子日,被瑶将拿住,解往中军,不知黄逢玉几时出来,已做了将军,同着一个美貌女子高坐帐中,认出卑职,要把卑职腰斩报仇,忽又一美貌女子飞马而来,闻得是甚么梅小姐,救了卑职,叫卑职引他到关,破了赖大王,放卑职回乡。不料路至历田,又被此山主将擒拿至此,收用了卑职妹子。主将死后,蒙大王就令卑职守此。”贵儿复问道:“尔既到火带,可知张太公一家如何?”足像道:“卑职才到火带,就遁瑶人来征,却不暇探得。”
贵儿闻言,方知黄郎不回,原为着他一家,不禁凄然欲泣。遂斥退足像,急忙回来与金莲说知。沙夫人闻儿子被军门严刑酷拷,不觉两泪交流,贵儿亦泣。金莲道:“姐姐不必悲伤,黄郎既在嘉桂,可密使人到彼通知,叫他求李公主发兵来救,就可诛此逆贼,为民除害。”正说间,忽报蓝大王有紧急军情,请都督速到宫中商议御敌。贵儿闻报大惊,不知是么军情,恁般紧急。且听下回分解。
醉园评:此与上回大意亦相似,而笔墨变幻,出没无端,最得欲擒故纵之法。
念斋曰:永安之贼,缓则相攻,急则相救。铁牛、陈兴亦是劲敌,二女以计诛之,故逢玉兴兵,一战便定。
第二十四回 五军会剿 十县同殃
诗曰:
天子何曾不圣明,诏书洞见宦游情。怎奈宦游人怯懦,两江群盗遂凭凌。君不见,
永安三都七十寨,烧残破碎无完民。程揭之盗又澒洞,多者数万少千人。
东至兴宁并长乐,北至河源龙川城。西则博罗南丰善,延及东莞尽沸腾。
吁嗟民生至此日,非伤子弟即父兄。父兄子弟不可保,安可桑麻绕屋青。
话说贵儿闻得逢玉为着他家,奔走受苦,不胜伤感,陪着婆婆悲不自胜。金莲正在那里劝解,且商量遣人到嘉桂山通知逢玉。说犹未了,忽报蓝大王有紧急军情请都督商议。贵儿大惊道:“有何紧急军情?”忙拭了泪,同着金莲来至宫中问时,方知惠州府归善县,因蓝能破了涌口,纵兵劫杀,烟火达于谯橹,官府不敢出一兵一骑相御,无赖奸民遂滭沸而起,杀人民、焚庐舍、索随和、建名号,两江之间真个弄得贼多而民少了。而程揭之盗又澒洞其间,大群数千人,小群数百人,凡数十百群,东至兴宁、长乐、程乡、揭阳,北至河源、龙川,西至博罗,南至海丰、归善,以及东莞等县,无不罹其凶害,而永安尤甚。永安有七十九围,每围有数村人居住,多者千余家,少者亦数百家,尽被残破,所剩者只有八围。圆墩围杀至千人,三角围杀四百人,樟独村杀得只剩三人,鹅阜岭乃至数千人尽屠。哭泣之声,日夜不绝,而官府置之不问,诸贼复声势相倚,出入无时。未破之家,昼夜惶惶如坐针毯。当时之民,直如毛诗所云:
知我如此,不如无生。
其时有个孝廉,姓叶名春及,即系当时在丰湖主诗社考逢玉第一的,因被劾落职,隐居在罗浮石洞逃庵中,见这光景,心中老大不忍。会了数十个乡坤,齐至府堂见府尹道:“盗贼孔棘,民不聊生,老公祖为民父母,安忍坐视?”那个府尹原是个戴头巾、畜须眉的老婆子,闻着叶春及的言,忙把手掩了两耳道:“杀贼自有督府及都指挥使,本府是个文官,怎管得是事!”叶春及知他是个没用的脓包,也不与他多说,拱别出来,与诸乡绅商议,齐至军门,来见缩朒道:“盗贼如蚁屯蜂聚,日甚一日,民之遭害,非其父兄即其子弟,大人若不早为扑灭,恐怕滋蔓难图,酿成大变。”缩朒道:“吾已使人招降了。”叶春及道:“不逞之徒,敢生贰心,不发大兵先加剿杀,遽然招抚,非但未必听抚,就令听抚,恐亦阳顺阴逆,椎剽愈甚。还求大人发兵逐捕,诛其渠魁,散其胁从,则恩威并行,盗贼可灭,民患可息,愿大人察之。”原来这个缩朒,又是个没用的脓包,又兼被嘉桂、天马人马数次杀得丢盔弃甲,闻着个贼字,便不免如劈空打了个霹雳般心悸起来,故听了叶春及一篇言语,非不知招抚无益,但闻得贼已众多,发兵捕杀,恐怕又惹出一场事来非同小可,故由尔怎样去说他发兵,他只是不允。
叶春及无可奈何,回至水车驿,见沙屿上死着两三个少年妇女,赤身裸体,腹大如瓮,一个后生抚着痛哭了一回,走至江边,涌身要跳入江去。春及急命家人向前拦住,问道:“尔这少年为何要投起水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