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退出。金莲闻之,忙来问道:“闻四将已降,姐姐何为杀之?”贵儿笑道:“此贤妹所谓剪其羽翼也。”金莲大悟。
次日,蓝能因连兴大兵,储积已空,思量近处惟归善最富,欲往破惠州,分掠近县,使人请贵儿商议。贵儿闻言,暗忖道:“惠州是奴父母之邦,贼众一临,残破必甚,如何是好?”欲设计阻止,急切间想不起来,只得问道:“大王意欲带多少兵去?”蓝能道:“寡人欲带兵五万,分两路进发,卿意若何?”贵儿笑道:“大王虽去,必然无功!”蓝能道:“何以知之?”贵儿道:“近年各县,被诸将帅剽掠残杀,官府惴惴,恐大王之乘势袭取省城,非一日矣!惠州为省东咽喉,必有重兵把守,闻大王提兵大出,必然悉力来拒,此臣之所以知大王之无功也。”蓝能道:“然则当如何?”贵儿道:“大王若要有功,选轻骑三千,择钱粮广积处,疾驰袭之,必厚有所获。”
蓝能笑道:“五万人尚惧官军,三千人便有所获,寡人不知所谓。”贵儿道:“近日官府,知有己而不知有君,知有妻子而不知有百姓,兵多则彼虑大王志不在子女玉帛,必出兵死拒,兵少则彼知大王志不在攻城略地,则必闭城自固矣!此臣之所谓三千骑可以有功也。”蓝能笑道:“卿之料事每多奇中,寡人愿听卿而行。”即吩咐选锐卒三千,乘夜直趋东平而来,未至十里而东方发白,东平人知觉,悉众守御,攻之不克。蓝能遂反攻涌口,破之,扎营鹿游冈,使人探听官兵,果据城固守,不敢发一兵。蓝能摇首道:“驸马料事揣情,真有神见!”遂分兵四出,恣意劫掠,亲带健将落乡奸淫。住了十余日,劫得金银食货,堆积如山,子女无数,就驱百姓运载而回。宰牛杀马,致谢天神,大排筵席欢呼庆贺。耐庵子为之废卷一叹曰:
贼饱囊,民破屋。血人牙,粮人肉。贼大笑,民大哭。
再说蓝能因用贵儿之计,所向无敌,数个强悍难制的,又被他灭了,遂骄盈起来,不理兵事。又将涌口所掳来许多少妇闺女,美中求美,尖上选尖,选了二三十个收入后寨,日夜取乐。一日,正在后寨搂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美人,伏在椅上做暗度陈仓的勾当,忽一个守寨将士,走进来启道:“丞相李奇要见。”蓝能被他突然撞进,遮掩不迭,心中大怒,走近前来,把那将士踢得半死。回转头来,见那美人雪堆般的白屁股,犹高高的拱着在那里,心中愈羞愈怒,拔出剑来,把那将斫做数段。李奇闻之,不知何事,一道烟走回去了。
次日,蓝能升帐,众将参拜毕。蓝能道:“寡人近来渐不耐烦。驸马都尉黄贵儿有经天纬地之才,神出鬼没之机,寡人欲封他为军师,总督兵马,卿等以为何如?”原来众将已服黄贵儿之智,又受其一团和气,不倚势不骄伐,今闻蓝能欲封其为帅,尽皆欢喜称贺。蓝能大喜,即封贵儿为军师、总督三都兵马大元帅、琴江侯,赐剑印各一,无大无小,悉听便宜行事。贵儿暗喜,佯为推逊了一回,俯伏谢恩,领了剑印出来。改花园为都督府,择日升堂理事,内外众将尽来参贺。贵儿与金莲商议道:“令兵权已得,尽可做事,但诸寨险要、出入道路,尚未熟悉,奴欲假为巡按,暗挟画匠,密绘图本,以使后日进兵设伏,先轻后重之谋。贤妹久住贼中,试思谁可引为心腹,保驾而往者?”金莲道:“将军黄允,与公公同姓,又其人原系龙川武生,因事杀人,官司缉捕紧急,避难来投此,其心每常郁郁。姐姐若与之交结,必可倚任。”贵儿闻言,即乘轿来拜。黄允闻得都督来拜,喜出望外,忙穿了公服出寨迎接。到了寨中,黄允欲请贵儿上坐参谒,贵儿不肯,只以宾主礼相见。茶罢,贵儿道:“本帅自到山来,除岳父蓝大王之外并无至亲,今将军与本帅属在同宗,愿要宗盟何如?”黄允大喜道:“但恐末将族微职小,有辱都督。”贵儿道:“何须过谦。”说毕,两人排叙世系,黄允系郑夫人所出,思斋系吴夫人所出,排来正是兄弟。贵儿即拜黄允为叔父,黄允喜不自胜,设宴款待而别。次日,黄允来至督府,请思斋夫妇出来,以哥嫂礼拜见。思斋亦喜,留住黄允痛饮至夜才散。自此,黄允日与思斋往来,情同骨肉。
过了数日,贵儿来见蓝能道:“三都之地,幅员七百余里,趁今诸帅贴服,凡诸险要须绘成图本,庶易控制。臣不敢惮劳,愿亲按行部属,就便图画,敢请王命。”蓝能道:“凡事当行音,卿自行之,不必来问寡人。”贵儿辞出,选健卒五百,命黄允为护卫,行牌知会,各帅尽来迎接。
一日,到了月角岭,守将俯伏道旁迎接。贵儿取手本来看,见守将名何足像,心中想道:“这个名字好生熟得紧!”想了一会,忽忆着道:“父亲同黄郎游罗浮回来,说丰湖有个何足像,考了个末名,其父何肖把酒桌儿踢掉了,难道就是他?只是闻他是个富户,如何来此做贼?奴且问他,自知明白。”到了寨中,足像庭参毕,贵儿说道:“尔是丰湖何足像么?”足像答道:“卑职正是。”贵儿道:“前年四月,在栖禅僧院考末名的就是尔么?”足像惶愧道:“都督何由得知?”贵儿笑道:“好事不出门,丑事传千里,那得不知。”足像闻言,满面羞惭。贵儿又问道:“闻尔是个富户,为何来此?”足像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