饬令黄贵自行领尸殓埋。知县回衙,立将徐文炳传来堂讯。文炳再三申诉,知县执定折扇为证据,毫无细心体察,便将徐文炳屈打成招,革去功名,先行寄监。录了口供,申详上宪。

  再言徐家仆从飞奔回来,将事回明。徐老夫人闻报,只唬得魄散魂消,昏晕在床。所幸李夫人与钱夫人、钱小姐再三劝解。便令仆人带些银两,先往狱内打点狱卒妥为照应。李夫人令人持信赴扬州去唤李广,仆人去了数日,回来禀覆:“李大少爷现今染病在床,不能离床。” 徐夫人痛子情深,李夫人亦添了一件心事。大众商议,到府衙告了一状。府尊抱定了知县申详为实,不准呈状。只急的徐老夫人旧病复发,卧床不起。李老夫人婉言劝慰,徐夫人只是痛哭不已。只见书童小福禄匆匆走来,跪在床前,口尊:“老夫人暂且停悲,小主人无辜遭祸,奴才情愿给小主人前去申冤,奴才万死不辞。”徐夫人闻言,便说:“ 你这小小年纪,懂得什么?便 想 代 少 爷 申 冤,岂 不 是 胡 言!” 小 福 禄 口 呼:“太老夫人莫藐视奴才,奴才虽然年幼,感主人恩德,此时正是报德之时,赴汤踏火不辞。” 徐老夫人说:“ 你虽然是忠肝义胆,奈府衙太守将呈状驳下不准,只可候李公子回来再作计议。” 小福禄说:“若候李公子病愈回来,恐怕小主人性命难保,奴才一定明日起程,前往京城去告御状。” 毕竟行止何如?且看下回分解。


  第三十五回 飞凤山白艳红招婿 聚虎堂小福禄逃婚

  只见金风飒飒来,蝉鸣暑退心惨怀。
  悲蛩绕阶声幽韵,鸿雁来宾过燕台。

  话表徐夫人闻小福禄欲闯御状,不由含泪说:“可敬你这孩子一片义胆忠肝,曾奈叩阍一事如何使得?莫说天子不准,性命难保,即使蒙圣上怜佑,这千里迢迢,你如何独行?再则少爷遭冤,眼见得抵命身亡,老身焉能令你这十五岁的孩童再死于无辜?断断去不得。” 小福禄口尊:“ 太夫人,奴才不去,少主人断不能生。奴才若去,小主人或可不死。若谓天威咫尺,只要奴才心坚,定可蒙天保佑。倘蒙圣上怜悯,准了状词,必派钦差前来查办。那时小主人奇冤立雪,就是奴才亦得一救主的名誉。若言千里迢迢,奴才是不畏劳碌。此去皆是康庄大路,他人可走,奴才岂不能行?只求太夫人多赏盘川,到京够使用的方可。万望太夫人恩允,如执意不允,奴才就死在太夫人面前,一了残生。就请一言,奴才的生死便决于顷刻。” 一旁李、钱二位夫人闻言,大加赞羡,口呼:“ 贤妹,既是福禄具此忠义,就令他前去。倘若蒙天保佑,救出大侄,也未可定。日后必须另眼看待他才是。” 徐夫人说:“如果福禄将吾儿救出,老身收他为义子。”这福禄见太夫人准他上京,心中暗喜。遂站起身,出门便到监中,向文炳言明上京叩阍,暂在监中耐等。言毕,主仆洒泪而别。

  当晚,徐老夫人就取出一百两黄金,一百两花银,交给福禄。福禄即收藏停当,次日辞别太夫人上马而去。一路上饥餐渴饮,夜宿晓行,已有二十余日。这日到了北通州地界,只见迎面有座高山,甚是险峻。正在观看,忽听马前“噗噗” 两声,从半空中落下两名婢女,小福禄吓了一跳。定睛一看,这两名婢女皆是一样的装束,手执双剑,向福禄说:“俺们奉小姐之命,特请你上山,有话面讲。” 小福禄正要问话,那两名婢女不容问话,遂牵福禄坐骥,只望山上而行。福禄暗想,这两名婢女甚是勇猛,若说他是强盗,又极美貌,不似强盗行为。说他家小姐请我,我不认得他家小姐是何人?正在胡思乱想,已到了大寨。那两名婢女把福禄拖下马来,令其跪下。福禄只得跪倒,窥见上面坐着一位佳人。头戴雉冠,身穿金蟒水红绣袄,内衬鱼鳞金叶铠甲,玲珑玉带缠腰。杏眼柳眉,朱唇玉齿,真乃花容绝代,玉面惊人。忽听上面问:“你这孩子姓甚名谁?住居何处?经过山前欲往何处?从实诉来。少有支吾,看刀伺候!” 两名婢女叉着手立在两旁,喝道:“小姐问你话,你快实讲!” 福禄不敢直言,遂口呼:“小姐,我名徐文炳,家住杭州,父亲曾作天官,现已去世,只有母亲祝氏在堂。小生为功名前往北闱乡试,不幸小仆在客店病故,匹马独自回乡,从此经过。蒙小姐遣令婢邀小生造宝山,请示小姐意欲何为?” 那女子闻言,命人设座,令徐公子落座,便口遵:“徐公子有所不知,奴本非强盗,先父曾作总兵,只因刘瑾擅权,扰乱国政。奴先父被他所害,奴母女藏身无地,遂带飞云、掣电两个婢女,逃奔他乡。路过此飞凤山,遇见草寇,被奴同小婢将草寇杀败,他等便请奴为尊。奴亦因无处栖身,便借此为权宜之计。只待除了奸贼,雪恨伸冤,那时再弃暗投明,匡扶圣主。山林之地,奴岂甘埋没终身?奴名白艳红,自号为云中凤是也。公子勿惊,请少待尚有话讲。” 遂令人收拾书房,请公子书房暂歇。言毕,入后堂去了。

  众喽罗遵令,洒扫书房毕,请公子书房款待。小福禄此时身不由己,只得只身坐在书房之内。少时,只见那两名婢女进书房,口呼:“ 徐公子,老夫人有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