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安安稳稳的坐着里么?”小姐曰:“你老人家的一片好心,我也知道了。我父亲也不怪此一件事,只为钱郎于四月初八日,又娶了一位妻,所以退亲。我看钱生虎丘一遇,甚是顾盼,又男扮女妆,以进我家,在我身上也可谓极是留情的了。不知何故,又变起卦来,娶程氏的女儿,令我心疑。欲写几字,令你送去,看他如何回复?”木易婆日:“是了、是了,那一日浴佛节,我往华藏庵烧香去,路上见一家迎亲的,却不见新郎,只是轿子,大吹大打,好不热闹,谁知就是他家。钱郎真是薄幸,这个天杀的,小杂种,囚根子,如此杂情。如随风的柳絮,逐波的桃花。看来前边一番殷勤,都是假意虚情,既得陇,复望蜀。俗话云:见吃着碗里,又看着锅里。真可恶,真可恶!”宵娘曰:“你也不要太骂他,或者别有缘故,出乎不得已,未可知也。你一访,自然明白,天下抱不白之冤者极多。我且写书,你拿将去。”宵娘走笔如飞、写毕,付于木易婆去了。又叫回曰:“问得清白,我有礼谢。”木易婆袖书,也不到家去,竟往钱家门前。正遇钱雨林扶杖散心,遂问曰:“钱官人恭喜!老身不知,才来与你道喜,你新娘子却不知比你虎丘遇的那个学道何如?”雨林曰:“我有无限心事,因病不能到你家一告,今幸你来此。家中不便说话,可就此旁弥陀庵中坐坐。”木易婆同行,不几步入庵,坐定。幸此日众僧于人家道场请去,止有一小沙弥看家,殿上无人,两人就地砖上坐下。木易婆曰:“钱官人有何病?既在病中,又何娶妻太忙?难道老婆是个女医,交盏做得药饵。”雨林曰:“只为此病,所以生出许多葛藤。也不知那一个畜生,将你我做的事都传万典之。万典之退了婚,就生起此病,实是为小姐而成的。”木易婆曰:“既为小姐,如何又娶?”雨林曰:“只因病重,吃药不应,父母用计,叫你来,说万家允亲,就要过门。我也当真,你何忘了?”木易婆曰:“我岂不知,只是不好对小姐说,恐后他怪我不是。他今叫我去,与你一个柬帖儿,我又不是《西厢》上的红娘,令我与你传书递柬。”雨林忙问曰:“书在那里?”木易婆曰:“在我袖里。”雨林曰:“快拿来我看。”木易婆曰:“你要快,我却要慢。小姐的书,你要礼拜开读。我捧书的也先要礼物相赠,方许你看。”雨林曰:“手中无物。”木易婆曰:“你无物我也无书。”雨林曰:“有了,我现带银烟袋一支。权当礼物。”木易婆曰:“这一根正好使用,只是还嫌细些儿。”接了烟袋,方袖内取出书递于雨林。雨林看了又看,点点头儿,跌跌脚儿,忽失声叫曰:“小姐、小姐!你怎知我万种情怀,一腔心事也。”木易婆方欲问书上写得什么话,忽见雨林色变,倒地卧下,不省人事。木易婆急抱扶,呼唤半日,方才醒来。将木易婆吓得一身冷汗。曰:“钱官人莫非为此烟袋,故卒然气死,仍与你,我去也。”往外就跑。雨林曰:“那为此。我是病久的人,一见此书,不由我心上疼痛,所以跌倒。你既来,可不明不白的就去乎?”遂忙唤小僧,借来笔砚,将佛前吊纸,扯了一片,写了几行。不过说他父母瞒他,只说是娶的小姐,却不知又是替身的话。木易婆袖了书,急忙就走,只恐雨林又跌倒,倘叫不醒,如何是好。水易婆去尚未远,雨林出门叫曰:“你当回信来,我自谢你。”水易婆曰:“不来了,你只一谢,也谢彀了。”雨林方歌再叫,忽父亲走来,曰:“我儿病未大愈,不可过劳。”遂扶归家。

  却说木易婆回到万家,见了小姐曰:“为你只一书,如催命的符,迫魂的票。他一见书就跌倒在地,死了半晌,几乎将我唬杀。幸叫醒了,与你草草回宇。你看,我去。今后再不管此闲事了。”说罢袖中取书,付与小姐,往外就走。小姐曰:“你可吃了饭去。”木易婆曰:“只一惊就吃彀了!再不吃了!再不吃了!”竟自出去。小姐看毕,方知是父母瞒他,雨林不知,也出于不得已。又闻见字跌死,不胜心疼。遂自思曰:“原来钱郎不是薄情的。如此钟情于我,就与他做次妻执小星之义亦所甘心。但我父母必是不肯,此段姻缘竟付之南柯一梦了。”越思越愁,越愁越恨,遂成郁症。数日不起,茶饭不进,其母昼夜守涕,父抽签问卦,却无吉兆。卧床四十馀日,梦寐中时见钱郎,醒来愈加沉重。忽一夜梦观音大士曰:“汝与钱生有缘,但不在今日,除非如小青之与舒生,方可会合。今我因你父母吃斋虔诚,送你魂暂入风流院中。将杨枝水你饮一点,你身不坏,好待将来与钱生相会。”宵娘正欲再问,忽被母啼哭惊醒。谓母日:“儿适间一梦,见观世音言我与钱郎有缘,但不在今日,须如小青之会舒生。这话也可信可疑。又与我杨枝水一点吃上,说我身不坏,又言将我魂暂送入风流院中去了。是我真魂已去,病必不能好了。待死之后,可依我言,不可入土,将棺寄放虎丘观音殿旁。日后或菩萨之言有应,却不再见父母了么?切记,切记!”说毕,泪下如雨。母亦痛哭,仍将此言,对万典之说。典之亦哭来看,宵娘曰:“儿今病重,必不能起,身后之言,已于我母说了,父可允从。”父亦痛哭曰:“你言岂有不从,但我老两口,如何舍得下?”宵娘曰:“观音之言,定然不虚,还有相会之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