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子,胸前拴了个大红撒花抹胸,两臂上系着金玉镯子,先钻进那红绫被里去。范昆看了,真是消魂。

  睡到有五更尽头,被众人到房前闹了起来。净了手,入到局中,直赌到天明。玉官起来,梳洗了。范昆拿了五锭银子,交与爱姑道:“这个把与玉官,我明儿还要到他家里去哩,叫他收着就是了。” 爱姑接了进去。少顷,玉官出来谢了一声,辞了众人,上轿去了。这里范昆和众人,又赌了一日,到晚方散,一宿晚景不题。

  次日起来,算了两日连输带用,约莫有十五六两。于是又带了十来两银子在身边,在县前应酬了一早晨。独自一个,走到了夏玉官家来。原来这夏玉官,跟着哥儿夏三官过,并不曾嫁人。夏三官附在清客王有名下,做个唱的。有房妻子,年纪也和玉官不相上下,叫个银官,都是苏州籍贯。银官也会唱个小曲儿,颜色比玉官还强些。范昆到了,玉官出来接着。说起嫂子的技艺来,就两个拿了弦子弹着,唱个《满江红》 儿。玉官又唱个《 马头调》。唱了一会子,办了饭吃了。玉官接了个干姐儿来,和范昆四个人,斗了半晌的牌。晚上接着的去了,范昆仍旧和玉官到他床上睡了。

  到次日起身走出,想起朱大来。到底淫情不断,还只望他妻子到手,就一径走到他家里。事不凑巧,又值朱大不在家里,只得回到家中。吃过早饭,就仍旧出来,四下里寻觅这朱大。却说朱大,自从在葛爱姑家里,吃了范昆一顿没趣。只道他再不和自己遇事,那里还敢见他的面哩。连这爱姑家,也都不能够入门的了,所以连日俱在别处。这范昆直找了一日,却是影儿也不见他的。

  到了下午的时节,心里想着,这时候朱大约摸该归家了。我只做问他要还银子,不怕他妻子不来将就我些。于是一径又走往朱大家来,一头恰遇着了。朱大分外的赔些小心,请他里面坐。口里大哥长大哥短的,自己承认了许多的不是处。范昆被他花言巧语的,要发作又放不下意来。想道这心事倘揭破了,恐朱大不能依允。莫若将计就计了,赚他一下子罢。随口道:“我的银子,已是被你花去了。一番的热意儿,却丢在了空处。如今你且进去了,和你嫂子说,要这些东西时,我还可以出点力。这次却不经你的手了,只叫你嫂子来,和我当面说,我便倾囊相助。”

  朱大听了这话,心中一想,已是明白了一半。自己原是个以赌为命的,倒也不大嫌这一顶绿帽儿。忖道:“这人出言吐语,俱是不良的心。原来前儿仗义舍了那十多两银子,就是想着我家的了。怪道当初和我说,要大家结个义,又要把各人的妻子拜了姊妹哩!如今他是这么意思,倘然决裂了,他要起我还银子,却怎样回他。而且此后,再莫要他出手了。横竖我也做不得主,只进去说说看。依了时,我也落得有银主儿,手头宽松些,好畅赌他两次的。” 一头想,一头答应了。

  进到里面,拽了妻子的手,往房中一坐。他妻子道:“做什么?有话便说罢了,要拖我进来做甚哩?” 朱大笑嘻嘻的道:“ 我告诉你有个天大的喜事。” 妻子听了诧异道:“什么天大的喜事,你可是要疯了哩。”朱大道:“我前儿当了你那些东西,你时常的咕唧。我昨儿和这范大爷说起,他就慷慨要借银子与我,替你赎出来。” 妻子道:“ 我不曾听见世上有这般的好人。你莫倚着红枣儿当火吹哩,不要说没有这样的事,就是借了与你,你却从那里有的来还他哩?”朱大道:“他说明了,是不要还的。”妻子道:“他却那样儿看上了你,借许多的银子不要你还。这个里头,就有缘故。方才说借,还是有了事。若说不要还,他平白舍你?他必定是将银子做个钩儿,你接了他银子,就上了他的钩了。你可别做这想。” 朱大道:“你的话却是在理,但他已借过十来两与我了。原说替你赎簪子和珠环两件的,我一时不是,赌去了。所以不曾告诉你。”

  妻子道:“ 怪得前日,这个人走来寻你。你却去了两日,不曾回来。他在外面问道:‘借了银子,与你赎些东西可曾赎了?’我却回他,我们不知这些事。他还絮絮叨叨的只顾问,我没理他便走了。原来你却得着银赌去了。” 朱大听了这番的话,明是范昆前儿和他在葛家闹的,竟在此先吃了个没趣。借事发作道:“你既知道是我借了他的,也不该那样的冷淡他。他如今还可以商量些,借来赎出你的来,他却不肯经我的手。” 妻子道:“不经你手,便怎么?难道要我去,向他手里接来不成?这样的话,还亏你不硬口气,你也不成个男子汉大丈夫了。我不听这些话,我这些东西,横竖被你弄光了,我也不要了。你莫在我面前,说这没气的话。”

  当下朱大被妻子说的无地自容,那里还敢说出,叫他亲自去和范昆商议的话来。坐了半晌,想道:“妻子是个女中的铮铮的,出言总是些正大的话。那委曲的心事,是不能出口。怎奈这范昆,三番两次的来俯就他,又回不出个话来,进是不能,退又不可。真是有钞取携皆自便,无财左右做人难。”没奈何,立起身来,却不往前面走,一头开了后门去了。

  却说这范昆,坐在外面,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