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那里去?”范昆道:“这两日公事忙些,不曾得个空儿。方才出去,意欲到葛爱姑家走走去。你这忙碌碌的,却到何处去?” 朱大道:“我见哥这两日没有到我家来,恐哥为那结拜弟兄的事怪着,特来看看你的。” 范昆道:“怪却没甚怪处,只是扫兴的狠。” 朱大道:“哥莫要为他一个人,就把我们的事搁起来。我们仍旧可以办得。” 范昆道:“一时的兴头已是打脱了,那里又再起哩。倒是你的事,我说过的话,时常记在心里。只是我有心顾恋你,你想是见我的情的,不知你家嫂子,可知道我的好意哩。” 朱大道:“ 哥这话不必说的,人非草木,那里有个领人的好处,心里都不感激的么。哥能够帮衬了我,真是死活不能忘情的。”

  范昆因问他,是些什么东西当的?朱大道:“一支金簪子,当了五两。一对珠环儿,当了十两。一付金镯子,当了十六两。一支珠花儿,当了十二两。还有些零碎首饰,共当十五两。”范昆听他说着,暗暗的一算,连利带本,约得六七十金。道:“这些合共起来,当本五十两。加上利钱,还得十多两银子。这却是非同容易。也罢,这里有个十七八两银子,是昨儿一件公事上得的。我只说拿去赌的,你这么说,且替他把金簪子、珠环儿两件先赎出来罢。你可对你家嫂子说,这是我姓范的钱办来的,不然这些东西,再也不得见面了。”朱大道:“哥如此好心,世上能有多少哩。我回去说了,明儿哥走了我家去,还怕他不出来替哥磕头么。”这一句话,说得范昆心花都是开的,连忙将银摸出来,递了与朱大道:“你可就替他赎了,不要又花去了,我是不能够再管哩。”朱大答应着,接了银子,千恩万谢的去了。

  这里范昆腰里剩了有六七两银子,回到家里,见了范二虎,只说钱家来会了事。摸出银子递与老子道:“ 尽数在此。到结案时,我四十两,来人讲过有个二八提,实银三十二两。”范二虎只认是实,接过银子,拈了两块,约莫有一两来重,递与范昆做个零用,余者收了下去。范昆回到房中,马兰姐和英儿在那里看画儿哩。不提防,范昆一头进来,往他身上一扑,兰姐骇得叫了一声,回过头来,却是自己的丈夫。那知英儿被娘一叫,也骇了个够,只见他两手紧紧的抱住,呀的哭起来。兰姐忙将手去他眉心里抹着,叫了一会子才好了,一宿无话。

  到次日,范昆起身走到县前,见没什么事,就往朱大家来。叩了门,只听里面问了一声,却是朱大的妻子。范昆应道:“是我,姓范的。朱大哥在家么?” 只听里面半晌不做声。范昆只道听见,于是又说了一遍。只听答道:“不在家了。”范昆心下未免着急,看这光景,甚是冷淡。不知朱大可曾办到没有?试问他一声。因向里问道:“昨日我借了几银子,给他赎些当,他可曾赎了没有?” 又听里面半晌才说道:“ 我们不知道这些事。” 就不言语了。范昆听了这话,猜疑不定。接着又问道:“他是甚时候出去的?” 里面再不答应,怎奈心中又疑又气,只得纳闷走了。

  信步儿逛到葛爱姑家里,那知朱大正在那里赌得兴发哩。范昆走到面前,把他一抓,道:“你好人呵,我费了多少心,才替你想了方来,你却倒又在这里赌了。你只还我十七两银子,我们就开交了。” 说着就要打。葛爱姑不知就理,忙上前劝住。范昆当下正是一肚皮的气没发送处,带骂带说的,发作了一会子。葛爱姑拿了一碗茶,走近前来道:“爷且吃了茶,今日看我的薄面,莫要说话。爷是最原全人的,我的事爷还不知道么,炒散了就没账了。” 范昆被他缠得没奈何,只得吃了茶,住了声。朱大在那里,慌得气也不敢出。大家来劝道:“范大哥说不得要入局的,朱大哥权且让了。”范昆原是赌中的人,那里有个看着不来的。于是立起身来。细问朱大的输赢,已是十去七八了。朱大忙道:“我让哥来。”范昆道:“你这可杀不可救的,才到了手便舞光了。还不把剩下的拿来哩。” 朱大听了,忙将面前剩的三四两银子送与范昆,道:“ 哥拿了赌就是了,横竖是哥的。问题我没造化,怪不得哥着急。”说着走开了。

  这里范昆重新和众人赌起来,朱在那里舍得出门,站在旁边,眼光不住的,只是望着那盆子里,恨不得上前抓他一把,才是心事,口里接着叫人掷,也没有人来理他。着看范昆的三四两,又是光了。在身边摸出昨儿他老子给他的那两块来,掷了两转,仍旧输得干净。那脸上的气色,已是变了。面前没了钱,又不能下手。想起朱大的妻子来,方才那般的举动,我这烦的心,是丢在空处的。又想道:朱大自从得了我的银子,便在此赌了。或是他不晓得我的这片好心,也未可知。倘那簪子环儿赎了与他,谅不至如此冷淡。一头想,一头望着人掷。葛爱姑只道他出神,是为没了银子。忙道:“范大爷可是没钱了,我这里会两锭给你赌便了,怎这般没神儿哩?” 范昆道:“ 不相干的,我是想着别的事哩。也罢,你有银子借出两锭与我罢。” 爱姑伸手递了两锭过来,范昆接了。才要掷时,外面传进来,说范大爷家里有人寻了半日,寻到这里,叫他急急回去,姐儿病起来了。范昆听了,忙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