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昆听了,吃过酒,起身算了账,别了白强,仍到县前寻着潘全。要了票子。一看道:“ 限三日的,今儿已是限期,你可去两边知会么?” 潘全道:“ 原告不曾见面,门上人进去说了,他说一两日有人来县前会话。被告到会的,我看这人倒是事路上的。我一到了,他就给了两绽银子。道:“官司是有得打哩。胞兄弟,什么是你的,什么是我的。他会钻门子,有钱塞城门,不来塞狗洞。叫他城门塞尽了,我这不怕死的,还有地方和他讲去。官差吏差,来人不差。这点子,候你吃个饭,缓两日再上来会你。正答说话我就走了。这些 话,老 爹 都 知 道 了,哥 来 问 是 怎 的?” 范 昆 道:“没甚别的,这原告满县里的人,都是想着他的。今日落在我们手里,莫要错过了。你看这事,有个甚出息?” 潘全道:“我听见里边是先墁平的。他既有了靠山,外边的事,只好就是见个意儿了。多不过两三个银子。哥的心里想着要怎样哩?” 范昆道:“你这说就没有事可办了,这样好主子就轻放了么?两三个银子要做做甚。”

  说着走回家,范二虎正和几个人在那里抹牌哩。他见过众人,将老子一戮,范二虎知道他要说话,走了过来。道:“做甚么?”范昆道:“我们前日,那钱家的一案事。人来告诉了我,大有个取采。为甚交给潘全,听他的布置哩。方才问着他,只说里边是明白了。外边不过一二十两银子的事,这样可不错过了。他道明后日来会事,可叫我去会他。让我和他讲去。爹的事也多,所以来说明了好去的。” 范二虎道:“也罢,你明儿去会他就是了。虽是这说,事也要看个起倒,不要一味的往前走。” 范昆答应了,回到房中,和小英儿耍了一会子。又到厨房里,看娘和妻子安排晚膳。他娘说道:“你老子在家里赌,你不在县里去照应着,却走回来做甚的?”范昆道:“才是为一件公事,来家计议的。还要去哩。”说着仍旧到了县前上宿。

  次日,那潘全走到范昆面前,说道:“钱家有人,在外面传事房里坐着哩。房里的人也在那里,说要约去大兴园坐坐哩。我才到家请老爹去,还没有起来,说:‘出来叫约哥去会他便了。’哥就和我去罢。” 范昆道:“ 既是在大兴园,叫他们先去,我随后便来。这里还有事,要交代清了好去的。”潘全只得走了。

  这里范昆又在县前闲逛了一会子,方才慢慢的走到园子里来。大家站起来,拱了手,请叫了一声。那钱家的来人,又过来见了,叙了一叙坐下。排上酒肴,猜三划五的吃了一会子,然后散着坐子。那来人在腰里摸出两个包儿,道:“钱爷多多的致意诸位,这是个见面礼,奉敬差房的。俟将来结局的时节,照这数是两倍。没有什么烦诸位,只是往紧里办就是了。说着一包递与房里的人,一包送与范昆手里。范昆接过一握,约莫有五两头的光景。接口道:“这是给我们执票子的,还是见赐的,想是给潘头的?” 说着一手递与潘全道:“你拿去罢,过来谢谢。”那来人忙道:“范大爷有话只管直说,莫要奚落我们。这个几两银子自是不在你意下,但这件事,是个直来直去的,没有什么文章做的。” 范昆道:“ 固是这般说,我们做衙门,也是要称人家的有无钱。爷这么个家道,来打这场官司,眼见得是个一了百了的事。你们效些劳,到底也要沾沾点光。这几个钱,买酒不醉,买饭不饱。就是伙计们,也还要领这几个钱才是。钱爷若是不出手,我们竟是不要,倒还干净。若是见赐时,却要拿两百银子把我们,才像件事。” 房里的人见范昆开口,也便接着说了。那来人听了两百银子,就张着口半晌不言语。范昆道:“我还有事去,有话在县里来说罢。” 说着立起身来,道了一声,就先走了。

  少顷,潘全和房里的人,都到了县里。范昆迎着问:“是怎么散的?” 潘全道:“ 我们才说了许多的话,又托了他,许他的篮钱。他转了口说:‘明儿来会。’ 那两包银子,仍旧带回去了。” 范昆听了点头道:“ 明儿看他是甚样来,我们再做计议。”说着,大家散了。

  到了次日,那来人果然寻到班房里来。见了范昆道:“昨儿的事,令伙计想是达到了。” 范昆伸了两个指头道:“可是这话。” 来人笑着点了点头道:“ 正是的。” 范昆道:“这个自然,我们这原是有的,总是要借重大家领点惠儿。”来人道:“我昨儿回去,和钱爷将你的话细细说了,他也闻你令尊的名。说道总是办得干净时,他拿一百两银子,开发你差房两行。” 范昆摇着头道:“这个单办我们一行,还不能够哩。” 来人道:“你这话也依不得,横竖我们的话明白了。我自然往多里办,巴不得多一个,我也多沾一个惠哩。我看这事多也不能,一百银子打个折头,七十两还挣得上去。”范昆道:“我和你私议的话,房里七十都还说的下去。我们折头的事,是不行的。” 当下两个商量定了,丢了三十两与他,来人拿了六两。余者结案之时找清。这里范昆得了银子,送了来人去了。

  随即出来,要往朱大家里去。可巧走了出来,正遇着了。那朱应言迎上,搀了手就走。说道:“ 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