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走到了司空府中,拦翻了那个药吊子,以致夫人不复吃那砒霜的药。后来冯家孙子,被同学的欧家后生,引诱了做那不长进的勾当,他便衔了欧家的肾囊去,不但免了冯家孙子身子被他沾污,而且又替冯其模父子报了闺门之仇。这个分明是前世孽缘,一一的都还清了。

  话分两头,却说那老娘在魏家才接了生,被个姓范的唤了去。原来这范家,三代都是在这县里做个头役。那上一代叫个范仁,倒是个厚道人,在县中做了许多方便事。养了个儿子现在县里当差,名唤范标。这范标却是刁恶的狠,人都有些畏怯他,起了他一个混名,叫做范二虎。也生了个儿子,跟在身边办些事,后来也上了卯,唤做范昆,学的老子一味的凶暴。娶了个妻子,就是同事中一个姓马的女儿。这姓马的家里,却是自来妇人用事,好结交些风流人儿,人因此唤他男的做马乌龟。范二虎时常在他家和老婆做些厚,见他的女儿模样儿生得好,做人也还伶俐,就要了做房媳妇。女儿自幼叫个兰姐儿,在家里却早生了个孩子,他娘怕这范二虎说话,暗暗的送与别人家养了。这时是嫁到范家,算是初破盆。当下欢天喜地的,寻觅了老娘家去接生。

  老娘进了门,这范二虎的老婆迎住了,老娘道:“恭喜二娘生孙儿子,这娘子过来可是才一年么?” 范二虎的老婆答应道:“正是才一年。”老娘笑着道:“二娘,我可要说个笑话,真像是在家造迁就了来的。” 说着进了产室,只见这妇已是要临盆的样子,忙唤个婆了仗着腰,服侍他坐下。可巧才坐了,孩子到下了地,呱呱的哭起来了。老娘心中明白,接了一看,竟是个女儿。道:“恭喜二娘,是个千金。”范二虎的老婆知是女儿,道:“罢了,是男是女,只要生得爽利就是了。” 老娘道:“正是这么说,况且娘子是初破胎的,这样的快真是少有的。” 说着,洗了包裹起来。这里料理些喜钱,打发老娘起身,不在话下。

  这范二虎初得了个孙女,甚是欢喜。到了三朝满月,免不得请些亲友,做些筵席。可煞做怪,这媳妇自从生了女儿,夜间时常做些恶梦。见一条大蛇,盘在怀里,昂起头来,似要咬他的样子。或是梦见一个小狗,赶着他乱叫。常常的从梦中哭着惊醒了。也只认是生长过了,神魂虚耗的原故,那里猜疑到别的上去。光阴易过,看看女儿过了一周,下地来学着渐渐的能走。模样儿就像娘脸上剥了下来的。小小的一个瓜子脸儿,眉眼似画的一般。一身的粉嫩皮肤,人见了无有不爱他的。小名唤做英姐儿。这媳妇打扮得女儿花绸儿裹住了。偶然人带了街前去玩耍,过路的见了,都看在眼里,有认识的道:“这就是范二虎的孙女儿,好个孩子。”有的说:“这就是马乌龟的外孙女儿,可是和他娘真有一无二哩!”一日在街前,恰遇两个少年的子弟,见了这女儿,一个悄悄的和那个笑道:“ 你可认得这孩子么?” 那个道:“认得便怎样,可惜如今那块羊肉儿,不得到口了。” 一个道:“我明儿总#还弄到了手,灭你一灭嘴。”那个道:“也只好看罢咧,你这两日倒是可看看你那干娘去。” 一个道:“那雌儿和他亲家范二虎住了,我看他去做甚。从前他女儿在家,我不过是恋着这一点子,也不知花了多少钱在马家门里。如今还认什么干娘哩!”说着走过去了。

  这里带着这英姐的人,三番两次也不知听了许多的话。又是替这范二虎好笑,又是替这范二虎好恼。走回家来,只是望着这媳妇嘻嘻的笑,那里敢说出半句儿一。这媳妇也不知道是街头听了些言语来笑他,也就罢了。

  一日,马家打发了个婆子来,说接姑娘和英姐去过他母亲的生日。范二的老婆应允了。当下收拾些衣履,从新打扮。一乘轿子母女两口儿坐了,来到马家。婆娘见女儿和外孙女来了,接着进了屋,说了些家常的话。接口向女儿道:“你那况家的干哥儿,来问了你几次,说怎么年把,都没回来走走。我告诉他说,我明儿生日接你来。他听了,问了我生日的期。说多留妹儿住几日,我却都想死了他哩!” 女儿道:“他可说几时来哩?”婆娘道:“想必我生日是要来的。”女儿道:“那日他们范家的人总在这里,就来了有何益处?也白对些目眼儿。” 婆娘道:“你这孩子好性急,等他那日来了,我自然约他个日子来哩。” 女儿道:“只怕范家就要来接,已是等不及了。”笑了一笑走开了。

  过了几日,这日正是马家婆娘的生日。早晨范二虎的儿子范昆,走来拜了寿。看着妻子梳洗了,讲些闲话,带了女儿上街前玩耍。少顷,范二虎也来了。又来些亲友,吃过了饭。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白净面皮、光油辫发的后生,走了进来。见过众人,向那马乌龟叫了一声“ 干爷” 就直走进后面去了。这里众人,知道是马家的干儿子。这况家的走到里面,早看见了范二的媳妇,两下里望着笑了一笑。婆娘接着坐下道:“我儿,怎么这时节才来,等你吃饭,你却不知往那里去的。” 况家道: “ 便是有些事绊住,没早来磕头的。”说着眼里望着他女儿道:“ 妹妹生的好个标致姐儿。”范二的媳妇只是笑,婆娘在旁道:“ 你可几时看见了么?”况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