习,心性不能长久。从前大娘在日,这公子惧怕他,不敢任意在外边眠花宿柳。就是偶然有了这样的事,家中闹得个七死八活。所以想来一时之乐,到底敌不过多时的闹,也就死心踏地的了。及至宠了这吴家的女儿,他却是个柔软的人,举动觉得可以自由。就三朝两日的,渐渐和那一般钻狗洞的朋友,交往起来。今日到东家,明日到西家。最便的是钱,人见他用的甚是慷慨,谁不走来趋奉他的。

  这日和了个姓潘的,名唤潘仁岛。因他是个斜眼,人都唤他做潘邪子。两人逛到一处,却是门户人家,姓汪混名叫做个汪短腿。这汪家有三个女儿,一个叫小碧,一个叫小彩,一个叫小圆,年纪总不过二十岁上下,青楼中要算是最有名的。当下汪短腿,见了魏公子和这潘邪子到来,忙唤老娘请出三个姑娘来,暗暗的告诉了女儿,这位公子是极有出手的,须是小心接待。女儿们会意,出来见了。魏公子一见,都是别样风姿,超出寻常之外,年纪儿又小,模样儿又俊,真是:乍见翻交心意乱,初逢还教魄魂惊。于是一连住了三天,逐个的玩到。潘邪子却是外面接来的粉头伴着。公子在此玩耍,这日方要起身。公子对着潘邪子说道:“三个人总是好的,这小彩儿又是我心爱的,过一日我还要来和他叙叙,你可不要做难。” 潘邪子道:“ 哥既看上了他,可不是他的造化。做弟的岂有不成人之美。” 说着和这群雌儿作别。那小彩接口道:“爷是必和潘大爷早晚下顾的了。奴只专意儿等着,切莫失了信,叫奴把眼儿还望穿了哩。”

  这里公子答应着走了,别过潘邪了回到家中。吴家女儿接着,也无别话。到晚间,少不得同床儿,又干了些敦伦的事。到次日,吴家女儿对公子说道:“你这几日,却是往哪里去来?身上这脏哩,我今日下边为何做起痒来,叫我痒到心里去。”公子听说,也不在意。过了一日,仍旧和潘邪子到了汪家,同那小彩儿睡了一夜。原来这汪家三个女儿,色艺略觉得强些儿,人人都要来钻个热灶。只因接得人多了,个个皆惹了个疮儿在身上。这公子但知到处玩笑,哪里晓得有这件事,是个后患哩,当下又和小彩闹了一夜,那毒气受深了,竟发作起来。先是痒得腰儿都站不直,唤那小彩将手去乱搔,哪里中用。自己顾不的,觅了块布儿,尽力去搓了半晌,越觉痒得不止。只得忍着,回到家里。那吴家女儿,正在那里也是奇痒难熬,烧得一盆子滚水,坐在上面咬着牙儿洗哩。这公子不敢言语,懊悔已是迟了。

  自此染患在身,延医调治,不知服了多少药儿,也不曾见些效验。吴家女儿,却是不敢和他在一处,有时被他缠不过,合他睡了,足有三五日不受用。后来渐渐的也沾染到身上,现出些形像来。面上起了些黑斑儿,看看是一对废物了。一日,这吴家女儿,腹中觉有些动荡。诧异道:“这个病儿,闻说是不能生育的了。我这肚儿似觉是有物儿在内的,难道有了胎不成?自己也不能信。及到数月以后的时节,那腹中竟是饱满起来。此时这公子病得已是不成个人形了,面上就似种了些痘子的,鼻子都烂去,只多得一口气儿。吴家女儿,倒觉得受胎之后,病似退了些的。

  到期果真生了一个女儿下来。这女儿却是奇怪,头脸上蒙着了一层蛇皮,下面后边拖着有一寸来长似个狗尾儿。别处都是赤红的,全没一点儿皮。接生的老娘和那些婆子们,都惊讶得吐舌不迭。老娘接口道:“这个是爷在外边沾了些脏来,过在奶奶的身上。恭喜奶奶的身子可没事的了,毒气尽与这孩子受了。我前日在一个所在,接了个也同这一样的,但头面上不似这个皮色儿,下边也没甚么异像,只是通身没点皮儿。问起他的丈夫来,却是个温柔乡中落脚,姊妹行里安身的,一位油花浪子。” 那些婆子道:“老娘到底是什么人哩。”答道:“这个人么,倒不晓得他叫个什么,只听得人唤他做潘邪子。” 婆子们笑道:“原来是这个人,可不就是时常到我们家里来的那位。怪道和我家爷在外边只管钻些狗洞,也是过了疮了。老娘你说这些门道,可也走得罢哩!”话休絮烦。这里众人方才服侍了吴家女儿上了床,那孩子没半顿饭时,就是没气了。正在忙乱之际,外面传话进来,说:“ 有个姓范的,在前面不多远住,来请老娘去接生。”老娘听了道:“原来范家的媳妇也临盆了,我却要走一遭去。”说着别了众人,领了些辛苦钱往外走了。这里把没气的孩子,收拾一边,免不得送出埋了。

  过了有半月的光景,吴家女儿身子健旺,下床来仍旧服侍公子。看看是奄奄一息,又挨了两天,竟是死了。当下吴家女儿哭得死去活来,只得领着那儿子,料理些丧事。过了几时,安葬下土,不在话下。看官们听着,这魏公子因为走了邪路,沾了脏疮,一病身死。又累了吴家女儿过疾在身,眼见得是越染越深的了,怎么忽然得了孕,将这一股毒气,被这孩子尽受了去?既是孩子受了,为何头上现出蛇皮,下边露着狗尾?这可不是前世里冤牵( 愆) 的大证见么!想是这吴家女儿,受了这个病,也是不能救援的;这孩子来代他一命,也未可知。这样看来,那冯其模家的狗,先救了冯家的孙子一场水厄。既而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