拱,又说了几声“ 是是”。犬养亦无心再陪,随即散席。
  次日,凡日员中有知道犬养昨夜款待康有为的,问及康有为是如何人物?犬养道:“那姓康的实有三件本领。” 人问哪三件?犬养道:“ 第一是酒,第二是色,第三是说谎,其余我却不知道。”自此日本中也鄙康有为,却绝少与他往来。且说康有为那夜离了犬养府上,回至寓里,先把被犬养诘问及戏弄女童失礼的事,隐过不提。只说称犬养如何优待,如何仰慕便了。随见了王照,即说道:“你们也不宜常常出进,因昨夜犬养君对弟说道,日本恐收留我同党的,被清国怪责,故只好招待小弟与梁启超,余外都不必令他到日本等语,因此上足下等实不宜外出了。” 王照听得,明知康有为之言是假,但初到日本,正靠康、梁,不好驳他。那康有为自此凡有说谎,讲到日本的事,只说犬养说的,直把犬养二字作口头禅一般了。但日本大员虽没与康有为来往,惟有些日本人不知康有为真相的,欲知北京变政的情形,亦不免往访康有为,好问问当日情事。那康有为说得天花乱坠,说到太后,又说得更甚于吕氏及武则天。
  那日有位日人名平川的到探,问起总署章京是什么官缺?康有为即道:“ 你们如何不知?那军机章京只是小差使,若总理衙门章京,却是大大的官阶呢!” 平川道:“ 同是章京,因何你做的章京独自尊崇的么?” 康有为道:“ 你又来了!那总署章京是新设的,即是小拜相一样,也像汉末的太守、唐末的节度一般权势。” 平川道:“我闻中国古来的太守、节度是个外官,却比不得。” 康有为道:“ 你又来了!我不是说章京即是节度,不过那些权势品级都像一样罢了。”平川听得,觉这话很不入耳,便又问道:“ 弟闻京卿王照君也到了敝国,他现在哪里?弟甚欲与之相见。” 康有为一想道:“王君现在抱病,不能见客,改日相会罢。” 平川又问起他逃走时的情形,康有为要显自己本领,更不说是宫崎寅藏,只说得自己神出鬼没,为北京官场侦探不到而已。平川隐忍不过,即直说道:“闻足下逃时,曾逃在敝国领事署,究竟足下从前认识敝国领事么?” 康有为一听,却踌躇了,继答道:“是早上认识的。” 平川听罢,一言不再说,即兴辞而去。
  原来平川那人是宫崎寅藏的好友,早知宫崎氏入京救他,却可以不认,可想见平日是没一句真话的。就寻宫崎说道:“枉你千辛万苦,救了康有为,他却直认自己是认识日领事。此人好夸大,且忘恩负义,你要仔细识他才好。” 宫崎道:“ 谁听他说来的?” 平川道:“ 是弟访他,亲听他说的。”便把见康有为时的对答述了一遍。宫崎听了,心中甚愤,即往见孙文,告知康某如此如此。孙文道:“ 你休多怪,连小弟也错识他了,不知他还弄出一件怪事。” 宫崎急问何事?孙文即将他在犬养府里时的情形尽说了出来,宫崎越听越愤。孙文道:“看他到日本来,没有寻我们相见,可见那不是念情的。” 宫崎道:“怕他还要摆个腔子,要待人拜谒他不成?”孙文听了笑了一会,宫崎即去了。谁想康有为天天说谎,也被日本官场尽知,也不愿留他在境里。
  那一日,政府竟示意州警厅,遣他出境,警长即传康有为到来,问道:“现在敝国政府甚欲得足下所领的衣带密诏一看,你可能交出否?”康有为道:“我说过是失去了。” 警长道:“此话难信。因此事真否,只有清帝与足下知道,其余实没人知见了。足下试想,你说太后谋害清帝及清帝给密诏与你,是没有人知见的。只是你谋围颐和园已有上谕可征,但亦不必计较。总之,足下若不能交出密诏来看,却把口来乱说,实在招摇,敝国却留你不得,就请离埠罢。” 康有为道:“我尽要听候船期,方能回香港去。”警长道:“明天也有船开行了。” 康有为又道:“我还要候广东汇款来使用呢。”警长道:“你不必多候,若没使用船费时,这里尽能替你打算,但求早早离去便好了。”正是:
  乍闻逐客来颁令,应悔逢人便说谎。
  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【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