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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7-商界现形记-清-云间天赘生-第35页

张张的东寻房屋西找住处。使得大老婆没找处,才敢放胆。你是躲在小老婆那里了,大老婆在家里没有事情。你可不知道哩,若是守旧的妇人,主张夫刚妻柔,将夫比天,不敢崛强的倒也罢了。若是维新的妇人主张夫妇平权,满口自由自由的那可不得了了。你既娶得小老婆,她便养得小丈夫。你可怎样?这是只得哑巴吃苦瓜,叫做没处说的苦。哪怕打官司告到本宪,案下本宪老实不准的,先知照你一声,倘使你大老婆房里捉了和尚出来,别来多事这叫做自作自受。谁叫你大小老婆做两处住,幸而坎坎的一个小老婆呢。假如本宪一位正太太,三位姨太太,那是要做四处了。成日家奔东奔西也来不及,还有工夫坐官吗?假如你是忙了今儿大老婆房里捉了和尚,明儿第一个小老婆房里拖了道士出来。第二个小老婆房里捉戏子,再后儿第三个小老婆房里又是马夫。光降了捉一个送官究办,捉两个送官究办,那是车轮儿似的,弄一个富贵不断头,本宪只好算你金子和一个儿雇用的奴隶了,专一办这案子。一日到晚没的暇儿哩,还有工夫替皇上家出一点力吗?所以我一句回绝,告不准的草生花落的意思。”(这句话非孝廉出身说不出,何奈金子和不懂。)
  随大令说了这一套言语,满堂上都掩了口,不敢笑。其实又忍不住,这时际满堂上的人一个个脸上发出很作怪的形色。(料想好看)随大令瞧着众人道:“这些话并不是我多说的,法堂上原不该出此诙谐言语。无非要教导人,若是没有讨小老婆的资格。安置调停大老婆的才能,可别冒冒失失地不安分讨小老婆。大凡讨小老婆原为寻快乐起见,不料一无快乐,反寻了苦恼出来,岂不是乏味吗?”说罢又问金子和道:“底下的事便怎样呢?说呀?”
  子和道:“为因我寻房屋,恰好瞧着朱润江门上贴着招租,说内有楼房一幢,客堂井灶一并公用。商人想是合式的,因就进去瞧,那房屋果然很配居住。当时招接商人瞧看房屋,议论房租,都是润江妻子言氏一人经哩。那言氏又穿着一身重孝,商人认定是位寡妇,及至搬进了家,方晓得这言氏的丈夫叫朱润江,出门在外,穿的孝服是润江的娘死了。不多时商人就疑心这朱润江是何等样人,出门在外干什么事情。娘死了却不回家,那怕做官也要禀报个忧,星夜奔丧回籍守制呢。商人虽则心里诧异,却不便查问。同居半载有余,言氏同小妾着实投机。得知底细,原来朱润江并不是出门在外,却是素来浮荡不务正业,专一的宿娼滥赌。他娘管束他不下,因此气死了。一等他娘咽了气,他便把田契,方单一切值钱的东西一卷了。十之六七也等不及把娘成殓了,一溜烟走了,杳无消息。有差不多一年光景,他忽然寄一封信给他老婆言氏,说卷去的东西一古脑儿花用已完。在外存身不得,要回来查取所剩的东西。言氏接到了信,头里很欢喜,只道丈夫醒悟了,要回来哩。仔细看那信上的言语,原是要搜括剩的十之四三田房屋产。出去依然花用,因此慌起来。瞧商人是老实人,同小妾又十分合得来,于是凑了二千两银子交给商人存放,预备后来度日的盘缠。岂知又是年余,朱润江并不回来。商人也和妻子说妥了,把小妾搬回家里去了。言氏也常来商人家走走,倒彷佛亲戚似的。商人是异乡客,此地原没亲戚往来,所以也十分欢喜,这是数年前的事了。后来知道润江已回家了,慢慢的把家产又弄完了。商人还私心窃喜言氏幸而有见识,先提开了二千两银子,如今连利钱算上去也三千多了。等到弄得一无所有的时儿,提出这票银子来,省吃俭用也足够一辈子的嚼吃了。如今不知道他怎样知道商人经手这笔银子,并且却没知道实在的数目,只说九百两。足见决非言氏所说。商人原是言氏所托,却该交给言氏。但是一经交出,势必被润江花用。代言氏设想,此款一经花去,日后便不堪设想了。这是他家夫妇之事,与外人不相干涉,又属非亲非戚,不便判断。不过言氏来向商人提这银两,商人自然交出。润江却不能交付他。”
  随大令得供之后,揣摹一回,知是其中还有曲折。但是润江所控不过九百。子和反说有三千多,其中奥妙令人难解,便判补提言氏到案质讯。金子和取保,朱润江另有冒官一案,收所候究。金子和便由原差带出觅保,朱润江也由原差带出交管。朱润江这时际彷佛青天里打了一个霹雳,忙求交保。随大令笑道:“很体面的一场官司,谁叫你要装幌子,冒充职员呢?瞧你的光景还有私食禁烟的神气哩,你瞧一脸的鸦片烟颜色,还是凑这机会戒了烟罢!”原差海狗唇老大瞧去是求不下来的了,便吆喝道:“下去,下去!”岂知随大令平生最是深恶而痛疾之那班差役,其中有个原故。
  原来随大令当初做秀才的时节,曾经在湖北游幕三五年之久。他家乡边有两个朋友,一个姓卞的,告一个姓胡的欠他几百两银子,这县官便准了姓卞的状词,照例传讯。岂知姓胡的一时拿不出银子来,便供银子果然借过,早已交与随某人还清。这县官便道:“随某人呢?”那姓卞的供道:“随某人一径游幕在外。”明明诳供,意图迁徙。那姓胡的一口咬定随某人不到,不能还钱。实在交与随某人之手,于是县官也断不来,就拖延来下了。过了两年,随大令回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