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至案前跪倒,说:“你果然是王英么?”王英说:“小人便是。”陆爷说:“你一向沉落何处,今日之来,莫非是有人买的你么?”王英说:“太爷的恩典,小人自从放了高仲举,未敢回家,昨在保定府见太爷的告示,访拿小人。小人因念高仲举冤枉难辨,一时心怀不平,故此投首,并非有人买的。”陆爷说:“当日宛平县受年七之贿,可是你的过付不是?”王英说:“原是小人。”陆爷说:“既然如此,一时也难究问,等到明日动起刑来再辨虚实。”言罢,吩咐青衣带下王英。这且不提。
  且说苗仙在衙门口听了信息,回至下处,见了济仙,把天津报信,又送张、胡二人回家,王英投首,陆爷明日还要动刑的话说了。济仙说:“王英虽入道教,只恐难以受刑。我有仙丹一粒,明日你进去与王英,喑暗的叫他吃在腹内,就不怕刑了。”言罢取出仙丹递与苗庆,这也不表。
  且说次日早晨陆爷升堂,吩咐把犯官犯民俱带至堂上,先把邬懋卿、陈琏叫将过来,说:“高仲举的这个官司,说过付原是王英,所以本官访拿此人好结此案。谁知至今并无音信,依着我说,你和高仲举讲和,免了他的死罪,你二人认个审事不明,此案也就算是完了。”二人说:“大人差矣。今日既叫讲和,当初不该叫立供状。若要完结此事,除非是有了王英分个清白,才算了结。”陆爷说:“你二人讲的也是,只怕有了王英,那时就难分辨了。”陈琏说:“有王英,我们情愿认罪。”包爷听说,一声吩咐:“把王英带上来!”青衣答应一声,跑至班房,带着王英就走。苗仙赶到跟前说:“王哥,好久不见,你这一向好么?”假意说话,暗把仙丹递与王英,王英心中明白,说:“贤弟等我审了官司再说话吧。”一行走着把仙丹暗暗吞了。到了大堂,朝上跪倒,陆爷说:“王英,右边跪的那人你可认的他么?”王英抬头一看,说:“这是当日宛平县的堂上,小人的本官,怎么会不认的。”陆爷又向陈琏言道:“你看此人可是王英不是?”陈琏说:“此人却是王英。现有中城县的案卷,说王英被高仲举打死,如今他又活了,叫犯官也难辨真假。”陆爷说:“王英,陈爷说你被高仲举打死;高仲举又说你放他逃走,还说宛平县受年七之贿,是你的过付。你今既来投首,可要从实招来。”
  王英见问,就把怎样过付,把高仲举问成充军罪,年七又托路上谋害仲举,还未起身先把妻子逼死,因此良心发现,半路之中放他逃走,自己流落在保定地方,打闲胡混。只因看见告示要拿小人,小人一来为高仲举冤屈难辨,二来又怕被人获住,自己落的没有名声,因此自来投首,只求大爷的天恩。陈琏说:“大人,这奴才私放军犯,惧罪逃脱,今日自来投首,分明是人买出来的,这些虚词何足凭信。”陆爷说:“王英,陈爷说你是被人买出来的,是有是无从实招来。”王英说:“老爷,小人因事不平自来投首,怎么又说是买出来的,这个又是冤枉小人了。”陆爷说:“这话究难凭信,人役们,看棍上来。”青衣答应一声,把夹棍抬至当堂,将王英按倒,剥去鞋袜,夹将起来。王英吃了仙丹,并不觉疼,却故意的哀声不止,说:“老爷,小的是自来投首,并没受贿,就是夹死小的也难招认。只求大爷明镜高悬吧。”陆爷吩咐去了刑具,又向陈琏言道:“王英受了大刑并无异词,可见话是真了。你当日怎样受贿从实招吧。”赃官说:“王英是狗骨头,本应再受刑,望大人详察。”陆爷把惊堂一拍,说:“好一个硬口的匹夫,拉下去把犯官夹将起来。”青衣答应一声,把赃官扳倒套上刑具,把绳一紧,疼的赃官连声喊叫,说:“招了,招了。”
  陆爷吩咐去刑,拿下纸笔叫赃官亲自画招。赃官拿起笔来,把受贿卖法屈打成招的始末写了一张,传至堂上。陆爷看了又同邬懋卿言道:“你说仲举打死王英,这不是王英吗!现在还有何说。”邬懋卿知是不招不行,遂想了一个主意,要用严府的势力镇压陆爷,说:“大人不用生气,待犯官从实招承。当日审高仲举的时节,并没受贿,只因东楼面托,叫把仲举定个打死解子的罪名。那时犯官不好阻他,所以定了他的死罪。”陆爷说:“东楼是谁,你怎么这等怕他?”邬懋卿说:“大人何须故问,岂不知东楼就是严世蕃大老爷的台号?所说是实。”招罢,陆爷叫书办记了口供,又把案内有名人犯一齐叫到当堂,也俱亲自画押招供。陆爷吩咐连王英一齐收监候旨发落。言罢退堂,亲自写了本章。
  到了次日五鼓进朝,正赶着圣上早朝。陆爷行至品级台前,朝上跪倒,说:“万岁,臣陆炳前奉御批,审问高仲举,如今已经审明,各有口供。呈陛下御监。”近侍内臣将本接过,铺在龙书案上。嘉靖爷通看了一遍,提笔批道:“恶奴年七,诬害良民,应当凌迟处死。地方李虎受贿杀人,知县陈琏贪贿害命,俱该立斩。王成知情不举,发边陲充军。解役王英,虽是过付,念他仁义,免死不究。严世蕃纵权行霸,邬懋卿趋势附利,一齐抄家,连妻子发往瘴地。高仲举无故受冤,赦放回家,受子封赠,其妻子贞节虽然可取,但妇女不该上庙出头露面,致生是非,不准旌表。”万岁将本批完,把严嵩叫出班来说:“严先生,这几个罪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