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退,再行走就没有事了。”仲举听罢送了一分卦礼,打发一枝梅出去,心下自思这个人相的倒也极准,但我已经到了此处,恨不能即刻回家,如何能等到明日?不免黄昏以后再往家去,看来也无妨碍。
  主意已定,好歹等到掌灯的时候,掖上了两封银子,叫张明跟着出店往家而去,安府胡同离仲举家原不甚远,急急忙忙走到自己门首,将门拍了几下,丫鬟出来问是何人?仲举低言说道:“丫头,快着开门,我是你主子来了。”丫鬟听说,也不及再问虚实,即忙翻身报于氏。于氏心中疑惑说:“别轻易开门,你去问问他是何年离家?可有什么凭据没有?”
  丫鬟复又出来说:“你既然是我家主回家,可有什么凭据?”仲举闻言暗暗点头夸于氏的心细,说:“丫头,我是你丁郎相公拿着破镜找了来的,快着开开门吧。”丫鬟又进去向于氏言道:“他说是相公章着破镜找了来的,这可断不错了。”于氏说:“既然如此快些开门去吧。”丫鬟听说急往外走,不料被二门框上的钉挂住衣服,一时摘不下来。
  仲举在门外等着,忽见从北来了两个灯笼,心中害怕,急急将门重拍了几下说:“还不快开,巡夜的来了。”丫鬟听说,也顾不的摘钉,往前一挣,把衣裳挂了一块跑将出来,将街门开开。仲举未曾举步说:“张明夜已深了,你且回去,明早来回信吧。”话说完灯笼已到跟前,仲举速进门內把门关上,张明见此光景,也就速出巷口。这也是仲举该着有事,方才这对灯笼原是年七从赵文华家回来从此路过,刚走到高仲举家门首,见有一人往里一闪将门关上,恶奴猛然想起此处系高仲举的住宅,他家妻子是个寡居,更深夜静有人进去,定有缘故。遂向小厮许禄言道:“你今晚不要回家,就在此处临近地方找店住下,打听方才进去的是他家何人,明早等你回信。”言罢一催牲口跟着灯笼回家而去。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第四十二回 高仲举探妻遭害 韩庆云为友访亲


  话说高仲举关上大门进院入房。夫妻相见各人泪流,离别之苦一时述说不尽。于氏说:“夫主,你说丁郎前去找你,既然父子会面,怎么不见孩儿来?”仲举说:“只因路途遥远,恐怕孩子难受辛苦,如今叫他在外边上学攻书,所以我独自前来接你。”于氏说:“小孩子家留在外边依靠何人,你却如何这等放心?”仲举见问到这里,有心说了恐怕于氏生气,欲要不说又怕日后难以见面,踌躇多会无奈以实相告。于氏说:“既然如此咱该早些起身,免的再惹是非。”仲举说:“贤妻之言有理。”二人说话,暂且不提。
  且说许禄奉年七之命打听高家的事情,等了会子不见有人出来,遂到朱家店内找房住下,到了夜静之时,只听隔壁屋里有两个人说话。这个说:“大哥你方才把大爷送到家去,可是什么街呢?”那个说:“叫作草帽胡同。”这个说:“嘱咐什么话来没有?”那个说:“在路上怕人撞见,哪里还敢说话,及至到了门口刚开开门,偏偏遇着一对灯笼,大爷只吩咐了一句叫我明早去讨回信。”这个说:“依着我的主意,明日雇个牲口再去问信,省的耽误工夫。”那个说:“这倒使的,还有一件,雇牲口的时节合同上只可写个假名,别提出高字来。”
  这个说:“不错,如此办法方妥。”二人只顾说话,谁知许禄住在隔壁这间屋里,听见二人这等说法,知道是仲举私自回家。等到天明起来,叫开店门回去报与年七。年七叫许禄拿一个帖到中城察院邬懋卿处支吾了一声说:“高仲举私自回家,快着差人去拿逃军,问他解子王英的下落,务必招成问他一个死罪,异日面谢。”这邬懋卿乃是严嵩的门下,听了许禄这一番话,就叫许禄做眼,同两个皂隶往仲举家去。
  且说张明也是起早出店,到了高仲举门口,把门敲了几下,丫鬟出来问了姓名开门放进。张明复又将门关上,把张明领至后堂。仲举一见说:“张明,我自昨晚到家心惊肉跳,你到店中多带几两银去雇一顶驼轿,三个牲口,必须今日起身方好。”张明答应一声翻身而去,丫鬟随后出来才要关门,谁知许禄同皂隶已在门口,轰的一声跑到院中把高仲举锁上,拉着就走。于氏拉住再三哀求,哪里肯依,把仲举拉进衙门。
  邬懋卿立时升堂,一见仲举说:“好你这个无法的凶犯,充军私自回家该当何罪?与我拉下去先打四十。”两边人役答应一声,将仲举按倒在地,四十板打的皮开血流。上边开言问道:“当日的解子王英下落在哪里去了?”仲举见问,心下惊慌,并不知王英当日归往何所,无奈跪爬半步,把当日充军路遇济小塘,王英释放自己逃走的话说了一遍。邬懋卿闻言微微冷笑说:“好一个凶徒,当日杀死人,幸而减等充军,尚不知改恶从善,路上又把解子害了远走高飞,今日回家又犯在本院手里,你还有何话说?”仲举听说这话满心冤枉说:“青天老爷,小人乃怯懦书生,焉能害人。原是他放我逃走,他自己也逃走去了。”邬懋卿一声断喝说:“好奴才,竟敢还不实招,着枷棍上来。”两边答应一声,提过枷棍,把仲举的鞋袜脱去,一枷棍枷的死去活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