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人看罢心中不悦,说:“济小塘好没道理,我陪舍亲前来占课,虽然被你诌着,我却是好好的气色,可有什么祸事。大清早起出此不吉之言,若是不看斯文,一道就赶出境去。”
  左边的连忙劝道:“表兄莫要如此,他算我的心事既然不错,看你的气色自然也不错了。”说罢向小塘言道:“实不相瞒先生,在下姓高,父有百万家产,生我弟兄二人,临终之时留下分单二纸,家产各分一半。忽于昨日把分单房契一齐不见了。先生既然算着,望你指条明路。”小塘说:“这却容易,谢仪若干,可得批下合同。”高公说:“若要找着,重重相谢就是了,何必又批合同。”小塘说:“其中有个缘故,学生开这命馆并非为己,只因贵处年景荒芜,学生有意济民,缺少一个领袖,我看尊驾的产业至少也值二三十万,做个领袖不过二十半千,所以要批下合同才肯与你说知。”高财主听罢更加敬服,说:“先生既然有这善念,在下愿做一个领袖,只要叫我找着分单房契,还有家表兄的灾星,先生若能打救,叫他也先批下合同。”小塘说:“怕的是重财有些反复。”高财主说:“先生放心,家表兄的事情全在我一人身上,待我与他代写合同。”言罢立时写了合同交与小塘。小塘把高財主那张一看,上写着:
  立合同高应举,因失分单房契前来命馆占课,济先生神课有灵,应许原物不失。若是果然到手,情愿賑济饥荒做一个行善领袖,恐有反悔立契存证。
  后面写着某年月日,还有亲笔画押。小塘看罢,又把第二张仔细一看,写的是:
  立合同辛友生,因在命馆闲坐,济先生说我气色不祥,灾星立至,还许可以搭救。如果应言,愿同高应举做一济贫领袖。如有反悔,高应举一面全当。
  后边也赘着某年月日。小塘说:“合同就是如此,还有画押,得辛財主亲笔一画方妥。”辛友生说:“这倒容易,得把我的灾星说破,我方画押。”小塘听说提起笔来写了几句言语,说道:
  今夜丙丁发怒威,速搬家口免灾危。
  高檐大厦虽难保,幸喜人财不作灰。
  写完递与友生,友生一看不由的心中着忙,说:“先生,你这言语虽然写的厉害,可不知准不准,今晚若要不验,你可肯受罚么?”小塘说:“是令亲作证,要不验,搬家的使费全是我的。”友生听了,亲笔画押。小塘把画押合同收了,向高应举言道:“你那房契分单书箱之内,前日开时没有锁严,被你家五岁孩童当做红纸拿去玩耍,适赶着丫鬟絮被停针偷眠,孩童将那红纸填在被里,若要不信,回家拆看便知。”言罢吩咐苗庆同去作一证见。友生也要前去看看,三人出了命馆,走到珍珠泉东街高应举的家中书房之内,高应举也顾不的叙礼待茶,叫丫鬟把昨日新絮的被拿将出来,亲自拆开一看,房契分单果然全在里边。应举见了满心欢喜,就要收拾酒饭款待二人,辛友生说:“表兄,你的事情济先生既是算的不错,我的事情想必也是准了,快着回去搬家要紧。”应举说:“正当如此,把我这里的下人全跟你去抬东西。都送在我这边来吧。”辛友生带了一些下人,回家而去。
  且说一枝梅打发友生去了,说:“高财主,你的东西已经有了,莫要忘了前言。”应举说:“这是不必说的了,但看舍亲事情怎么样吧。”苗庆说:‘既然如此,贫道要告辞了。”言罢握手,应举把苗庆送出大门,转身回去将分单房契交与安人。不多时辛员外家的东西俱已搬至,后跟着车辆轿子,男女百十口人一齐都至,应举的房子分为两院,把辛家安放在里边。天色既晚,应举置酒与辛员外解闷。辛友生说:“表兄不必费心,咱只用此晚饭,两家子俱别留人,免的连累你家。”
  应举依言而行,各用了晚饭,吩咐下人不许留火,连灯也不许点。吩咐已毕,二人上了座高楼,可以望的见辛友生的住宅,对面静坐,专看有什么动静。那天约有三更时分安然无事,辛友生向应举言道:“表兄你看天有半夜,并无信息,济先生的话未必灵了。”二人正然讲话,忽听的空中云磨声响,抬头一看,只见火鸠火鸽空中乱舞,火云之上显出一位神圣,赤面红须,三只眼睛,手执宝剑,大声言道:“辛友生休推睡里梦里,只因你平素败心损人利己,今晚该遭天火,合家烧死,产业成灰。因你今日有意济贫,将功折罪,免尔赤烧之苦,从今以后须要广行善事。”言罢一闪金光忽然不见。高辛二人跪在楼上如吓瘫了的一般,定醒多时,爬将起来,友生说:“表兄可吓死我了,今日若非济先生,人财俱为灰烬。天明快去见他,断乎不可失信。”二人言语之间,那天也就将及明了,要知二人怎么去见小塘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第三十一回 高仲举典产求名 靠山王图财剪径


  话说二人天明出城,到命馆之中一见小塘,应举上前一恭说:“多承指教,分单房契已皆到手,小弟来宋面谢,商议济贫的事情。”辛员外故意面带怒色说:“济先生,舍亲的东西虽然有了,只是想的,全然不准,咱两个怎样算帐。”小塘听见这话,把友生看了一看,摇了摇头言道:“岂有此理,我若没有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