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的道:“你打人么。”小泉道:“打你这狗操的。”两个人就扭住辫子,打将起来。帐房恐怕打掉东西,忙过来喝劝。打杂的也帮着解劝,忽听众人嚷“巡捕先生来了,巡捕先生来了。”两人方才住手。这两个巡捕,是落着走过的,并不曾进来干预。幸喜东西没有打坏,阿根就劝小泉上楼。耕心问起情形,也着实埋怨了馆子里几句。遂道:“小泉哥,不必同他们一般见识,我们喝酒罢。”一时醋鱼果然好了,堂倌送上,三人吃着。耕心问阿根道:“你们老爷家里头还有什么人?”阿根道:“一个太太,两个姨太太,两个小姐,都生得花朵儿一般的。不过打扮没有上海人时路罢了。”耕心道:“两个小姐,可是老爷的女孩子?”阿根道:“老爷通只二十五岁的人,那里就有这么大的女孩子,都是他同胞妹子呢。”耕心道:“家里既有着花朵儿一般的妻妾,为甚来了一年多,倒又不见他回府去。”阿根道:“有甚话说,上海总之不是好地方,一到就迷昏了。听说太太、姨太太为他不回去,都要赶出来呢。”说着,还有两个小碗也送来了。吃毕夜饭,由钱耕心会了钞,小泉道:“我们野鸡阿翠家去坐坐好么?”耕心道:“就是恩庆里贵相好那里么?那是总要奉陪的。”于是出了得和馆,向西抄石路,沿三马路一径行来。何消片刻,早到了云南路恩庆里门口。小泉引路,走到阿翠家门首。举手敲门,门内娘姨接应,却许久不开。小泉又敲了两下,娘姨连应来了来了,才慢腾腾的开出来。三人进了门,只听得房间里地板上,历历碌碌一阵脚声,好似两个人扭结拖拽的样子。刘小泉晓得有客,在房门口缩住了脚。娘姨关上大门,说道请房里头去坐。小泉遂揭开软帘,让两人进房。听得那客人开出后房门,登登登脚声上楼去了。房间里暗昏昏地,只点着大床前梳妆台上一盏油灯。阿翠把后房门关上,含笑前迎。叫声刘大少,娘姨忙着点起洋灯烟灯,再去加茶碗。阿根目不转睛的打量那阿翠,见他长挑身裁,瓜子脸儿,眉目很是动人。只不知为甚缘故,两鬓儿却有点子蓬松。只见刘小泉悄问:“上头的客人是谁?”阿翠道:“不是客人。”小泉道:“不是客人,难道是自家人么?”阿翠道:“也不是自家人。”小泉拍手道:“希奇,不是客人,又不是自家人,是什么呢?噢,懂了,是你的姘头。”翠道:“你说说又要没淘成了,这是客人的朋友。”小泉道:“客人的朋友,怎么不是客人。”随手指着耕心、阿根道:“照你说时,他们都不好算客人了?”阿翠道:“你总喜欢瞎缠,那个有工夫和你缠,替我坐着吃烟罢。”刘小泉向榻床睡下,才烧好一筒烟,忽听蓬蓬蓬敲门声响。娘姨在客堂中,高声问“那个?”门外回说“是我。”娘姨便去开了进来,那人并不到房间里,一径上楼,知道与楼上客人是一块儿的,不去理会他。刘小泉烟瘾本是有限,吸过两筒,就让王阿根吸,自取一只水烟袋,坐在下首吸水烟。耕心和阿翠并坐在靠窗椅子上,讲些闲话。忽又听得有人敲门,刘小泉道:“唷唷,生意倒着实兴旺。”说着,放下水烟袋,立起身来望玻璃空张觑。阿翠上前拦道:“你瞧点子什么,给我去坐在那边。”小泉听得娘姨开出门去,和敲门的唧唧说话,那敲门的声音似乎厮熟,遂一手推开阿翠,赶出房门,看是何人?那敲门的见了,慌的走避。小泉赶出门口,趁着弄里玻璃油灯望去,认明那人的背后形,就是祥记火腿栈管帐孙达卿。不便叫应,也就退了进来,回到房间。只见耕心阿翠,做一堆儿滾在大床上。耕心不住口讨饶,阿翠伸手没上没下的乱捏。阿根站在中央,拍手狂笑。小泉道:“饶了他罢。”阿翠才慢慢坐起身来,向小泉道:“他这人惹气不过,我为瞧见他手臂上黄澄澄,好似戴着一双金钏臂。问他借来瞧瞧,好似我要吃过他似的,死活把袖子来遮,回我说没有没有,所以我给他点子生活吃。”耕心道:“小泉哥,劝劝贵相好,就这么着罢。贵相好吃了小泉哥的好东西,力气强得来,我简直见他惧怕,方才压在我身上,腿骨都几乎被他压断。”阿翠嗔道:“你还要瞎说,可是生活没有吃够。”说着伸手又要来捏,耕心慌忙讨饶。小泉道:“看我分上,饶了他罢。”阿翠方才罢了。小泉道:“耕心弟,你臂膊上戴着金钏臂么?退下来我们瞧瞧。”阿根道:“不知又是那里去骗来的。”耕心听说,面孔一红,嘴里还说:“那里去骗,那里有骗处。”小泉道:“退给我们瞧瞧。”耕心无奈,只得脱下,授给小泉。阿翠劈手抢来,望自己手上一套,问小泉道:“样子可好?”小泉道:“还没有瞧仔细,你就夺去了。”阿翠道:“为了钱大少小器不过,偏偏要同他借几天呢。”耕心道:“这是朋友托我去兑换的,不要玩,快还我,快还我。”阿翠道:“我偏要借几日,是你自己的也罢,是你朋友的也罢。”耕心发急道:“小泉哥,我只认得你,我东西是交代在你手里的。”小泉道:“我不管帐,你自己去问他讨取。”耕心急得面孔通红,满间里乱转。阿翠嘲笑道:“刘大少,你瞧钱大少额角上汗都急出来了。”耕心没法,只得向小泉央告。小泉道:“你也真是呆气,他会吃住你东西么。”阿翠接口道:“很对,我们那里好吃过人家东西,不要说是客人的朋友,就是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