害理的事,不给我李存义知道便罢,既是已给我知道了,就得看你们有多大的能为,尽管都施展出来。我素来是个爱管闲事的人,你们若仗着人多势人,想欺负凤春母子和我李存义,就转错念头了。专凭空口说白话,料你们是不肯相信的,且待我做个榜样给你们瞧瞧。”李存义当进刘家大门的时候,早已留神看到天井里,有一条五尺多长、一尺多宽、四寸来厚的石凳,大概是暑天夜问乘凉坐的,看见这石凳之后,心中便已有了计算了。此时说了这篇话,几步就抢到那石凳旁边,并排伸直三个指头,在石凳中间只一拍,登时将石凳拍的哗喳一声响,成了两段,并拍起许多石屑,四散飞溅。众族人眼睁睁看了这种神勇,没一个不惊的脸上变了颜色。李存义乘势说道:“我看你们都做出要用武的样子,这是弄到我本行来了,你们自信身体比这石凳还要坚硬,就请上前来尝尝我拳头的滋味。”
  其中也有两个年轻,略练了些儿武艺,不知道天高地厚的,打算上前和李存义拚一下,却被年老的拉住了说道:“我们族间的家事,用不着和外人动武。我们且看他姓李的能在刘家住一辈子!”说罢,如鸟兽散了。李存义这才一面帮着刘凤春办理丧葬,一面教刘凤春的母亲出名,具禀天津县,控告那些掠夺财物的族人。凑巧遇着一个很精明的县官,查实了刘家族人欺凌孤寡的情形,赫然震怒,将那几个为首凶恶的拘捕到案,重责了一番,勒令将抢去的钱财器物,悉数归还,并当官出具甘结,以后不再借端到刘凤春家中滋事。‘
  此时刘凤春的武艺,虽赶不上李存义那般老到,然也有近十年的工夫,寻常拳教师,已不是他的对手了。就因从此须提防着族人来欺负的缘故,越发寒暑不辍的用苦功,不多时也在北方负盛名了,如今在北几省说起刘凤春,或者还有不知道的,只一提“翠花刘”三字,不知道的就很少了。
  李存义帮着刘凤春将家务料理妥当之后,因刘凤春不能即时回北京,李存义只得独自回天津,复到曲店街淮庆药栈,会见霍元甲,约定了次年去上海的日期,才回北京度岁。
  此时李存义在北京住家,有许多喜练武艺的人,钦佩他的形意拳工夫一时无两,都到他家里来,拜他为师,从事练习,因此他的徒弟极多。不过从他最久、他最得意的徒弟,只有尚云祥、黄柏年、郝海鹏几个人。他自己是个好武艺的人,也就欢喜和一般会武艺的结交。北京是首都之地,这时还有些镖行开设着,武艺高强的,究竟荟萃的比较外省多些,凡是略有些儿名头的,无不与他有交随,常来往,因此他家里总是不断的有些武术界名人来盘桓谈论。尤其是新年正月里,因有拜年的积习,就是平日不甚到他家里来的,为拜年也得来走一趟。
  这日来了一个拜年客,他见面认得这人姓吴名鉴泉,是练内家工夫的,在北京虽没有赫赫之名,然一般会武艺的人,都知道吴鉴泉的本领了得。因为吴鉴泉所练的那种内家工夫,名叫太极,从前又叫做绵拳,取缠绵不断及绵软之意,后人因那种工夫的姿势手法,处处不离一个圆字,仿佛太极图的形式,所以改名太极。相传是武当派祖师张三丰创造的,一路传下来,代有名人。到清朝乾、嘉年问,河南陈家沟子的陈长兴,可算得是此道中特出的人物。陈长兴的徒弟很多,然最精到最享盛名的,只有杨露禅一个。杨露禅是直隶人,住在北京,一时大家都称他为“杨无敌”。杨露禅的徒弟也不少,惟有他自己两个儿子,一个杨健侯,一个杨班侯,因朝夕侍奉他左右的关系,比一切徒弟都学得认真些。只是健侯、班侯拿着所得的工夫与露禅比较,至多也不过得了一半。班侯生成的气力最大,使一条丈二尺长的铁枪,和使白蜡杆一般的轻捷。当露禅衰老了的时候,凡要从露禅学习的,多是由班侯代教,便是外省来的好手,想和露禅较量的,也是由班侯代劳。有一次,来了一个形体极粗壮的蛮人,自称枪法无敌,要和露禅比枪。露禅推老,叫班侯与来人比试。那人如何是班侯的对手,枪头相交,班侯的铁枪只一颤动,不知怎的,那人的身体,便被挑得腾空飞上了屋瓦,枪握在手中,枪头还是交着,如鳔胶粘了的一般。那人就想将枪抽出也办不到,连连抽拨了几下,又被班侯的枪尖一震,那人便随着一个跟斗,仍旧栽下地来,在原地方站着。那人自是五体投地的佩服,就是班侯也自觉打的很痛快,面上不由得现出得意的颜色。不料杨露禅在旁边看了,反做出极不满意的神气,只管摇头叹道:“不是劲儿,不是劲儿!”班侯听了,心里不服,口里却不敢说什么,只怔怔的望着露禅。露禅知道班侯心里不服,便说道:“我说你不是劲儿,你心里不服么?”班侯这才答道:“不是敢心里不服、不过儿子不明白要怎么才算是劲儿?”杨露禅长叹道:“亏你跟我练了这么多年的太极,到今日还不懂劲。”边说边从那人手中接过那枝木枪,随意提在手中,指着班侯说道:“你且刺过来,看你的劲儿怎样?”他们父子平日对刺对打惯了的,视为很平常的事,班侯听说,即挺枪刺将进去,也是不知怎的,杨露禅只把枪尖轻轻向铁枪上一搁,班侯的铁枪登时如失了知觉,抽不得,刺不得,拨不得,揭不得,用尽了平生的气力,休想有丝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