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定闹出大笑话来。”衣云道:“亏你们想入非非,一辈子色情狂的青年,给你们这样子一捉弄,无处诉苦,只好向春申君处告状去。”空冀道:“我们未必当真去捉弄他们,放远眼光,将来一定要成为事实。我还记得,前年倭国有一班魔术家,初到上海献技,其中有位赫赫有名的美人,叫做玉霄娘,果然生得玉样精神,花样面貌,在台上一举一动,露出千种温柔,万般婀娜,引得一批急色鬼,个个神魂失守。有几个略懂几行倭国文字的,纷纷投函,求通款曲。可是他虽则没有回函,在台上格外露出十分风骚,对台下一般轻狂少年,秋波一五一十的乱飞。其中有位太原公子,最后通函问他,你倒底有意没意,从速表示。通函不便,做个标志。某天登台,胸前缀朵红花,那时候我就信你有条真心对我。此函去后,太原公子专等约定那天,张着一双色眼,望准台上,好像生死关头,在此一举。那知吊起锦幕,满台男女,老老小小,三十多人,各人胸前缀着绯红的花朵,并且各人手里提一篮同样的红花,纷纷向台下乱抛,很像梅兰芳演天女散花。抛完一篮花,对台下深深一鞠躬,幕徐徐垂下。这一来,其他看客都莫名其妙,独把太原公子气得目瞪口呆。后来玉霄娘临别纪念那天,拣通过信的几位,各发一张传单,大致说:今天务请光降,妾一定委身相从,永伴诸君,直到妾身磨灭方休。各人见了,眼为一明,不免打扮得衣香面滑,老早守在场子里。结果总算人人不落空,得到玉宵娘一张珂版印的最近半身照相,这件事,你们想可笑不可笑?”

衣云、幼凤听得,笑作一团。又过了几天,空冀想出个计划,把一千多封信,评选加批,印成一册《求婚小简》,居然登报发售,依旧冯韵笙女士出面,措辞无非说:“韵笙此次征婚,雅蒙推爱,珠玉粉投,只恨无化身三千之术,使诸君不抱缺憾,因此除相从一人外,其他只好谨谢盛情。只因诸君大函,情文相生,不可磨灭,特为刊行寿世,倘有同志姊妹,效法择婿,以后不须再登广告,只消在书中求之,书中尽多才如子建貌如子都者在也。”自从这广告披露以后,曾经通函求婚的人,人人手各一编,眼望着对面上绘的一幅《妄想天鹅图》,一只天鹅在云端里若现若隐,下面一群癞虾蟆,只只伸长着脖子遥望,口角边好像有点点滴滴的馋涎流下,绘得淋漓尽致。翻翻里面自己一篇大作,也在其内,篇末外加两行评语,讥诮得入木三分,大家暗暗喊声惭愧,从此总算得着一个大大的教训。空冀等弄此玄虚,居然把这本不出稿费的名著,销行到四五版,各自欢喜不尽。且说一天清晨,马空冀在家里接到一封署名爱鹅居士的信,大略说:“鄙人也是向女士求婚的一份子,现在照女士广告上说,除相从一人外,其他函件,都刊在书里。在下遍翻无着,那么女士一定相从我了。总算三生有幸,为此约女士明日下午三时到新世界女茶室相见,磋商结婚条件。假使女士懒于出门,鄙人明日六时亲到府上拜见岳母,聊当亲迎之礼,请勿外出,届时准到。”空冀读了,老大委决不下,心想闯上门来,怎好对付呢?又见信笺角上注着一行小字道:“女士来女茶室时,只要见茶过盖开着的,便是在下,彼此便于招呼。”空冀又好笑了一回,怀着那封信,径到编辑所,告知衣云。衣云当作余兴,说我们停回,不妨去寻寻那人的开心。空冀也以为使得,吃过饭,二人踱进新世界,一望女茶室里,亭子个面,坐着三位少年,亭子里面只一个人,那亭子里面的人,空冀认得是画家王川。王川见空冀、衣云,招呼入内品茗。空冀说说谈谈,只注意到亭外三位少年,不提防王川便是爱鹅居士,一回子游客渐多,络络绎绎走过亭子,很有几位烟视媚行的女子,谁知那时王川把一个茶壶盖开着不关,空冀几次替他盖上,王川只说太热冷冷,空冀心里早已明白,打趣他道:“你嫌茶太热,我嫌茶忒冷,大概你心里有些热辣辣地咧。”王川听得一怔。空冀又道:“王川你今天独自来这里找谁?”

王川道:“我不找谁。”空冀对他笑了笑道:“老哥,你等的那人早已来了,茶壶盖不必开得。你不是等韵笙女士吗?这位便是。”说着手指衣云。衣云见王川面上一块红一块白,很替他可怜,当下对他实说一遍,空冀趁便把封信掷还王川。王川羞得满面通红,相与拊掌大笑。空冀又道:“王川,想不到你也在虾蟆之列。今天我们不来,不知害你要相思到那天呢。”王川暗暗喊声惭愧。

正说时,亭子里当真走进一位娉娉婷婷的美人来,只见她长裙委地,风致嫣然,和王川点点头,笑吟吟坐下一傍。空冀等不觉一怔。正是:

      为云为雨徒虚语,倾国倾城总绝伦。

不知走进亭子的美人是谁?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第三十四回 画苑题名竟成佳偶情舷断指未遂好逑

话说走进亭子间一位美人,便是王川妹子芙蓉女士,算得一位美术家,今儿还是个新嫁娘。女士有一段芙蓉小史,很有趣味,待在下慢慢表来。且说芙蓉女士的画名,便在一幅《秋江冷艳图》上出名的。那幅图,便是画的芙蓉,果然画得淡粉轻脂,娇艳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