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吓,就是俚,有介事格,我也听见歇格。俚勒戏馆里看戏,为仔叫一个局,搭一个湖州人斗气, 叫我叫,一歇歇辰光,转仔三百多局笃,也算得杀胜会格哉。” 惕勤道:“你既晓得,我去叫他来,给你们引见引见,可好吗?”宝玉道:“大少肯替倪招揽主顾,格是顶好哉 。”惕勤听说,遂即到隔壁房内,将陈华东拉了过来。华东本是嫖中老手,一见宝玉,便说了几句仰慕的话。宝玉也是惯家,并无羞涩态度,即放出那柔媚工夫,把华东十分笼络,并且兼顾惕勤,面面圆到。不但华东一见如故,甚为倾倒;即惕勤亦不关碍,故此三人话得投机,在房舱中你问我答,大有相见恨晚之概。直谈到夜深人静,惕勤、华东方回房安睡。
一连五天,不是你来,定是我往,路途中颇不寂寞。那天午后,轮船已抵上海码头,彼此整备上岸。惕勤问宝玉道:“如今到了上海,你还是仍住在原处呢?还是暂住客栈,另寻房屋?请你说明了,我好同华东兄来看你呢。”宝玉道:“奴原处格房子已经退仔租哉,只好暂住几日客栈再说。横势奴舒齐好仔,就叫阿珠到 公馆里请 末哉。” 惕勤点点头,即同华东上岸先走,不表。
且说宝玉见他们先行,也要上岸。所有无数的铺盖、行李、箱笼、木器等物,自有阿珠、娘姨、相帮等人收拾停当,一并发上岸去。唤了几部塌车,装得满满。宝玉吩咐暂到名利客栈安歇,坐了一部人力车,与阿珠等随后押着,一径向法界而来。不消片刻,早到名利栈门首。宝玉给资下车,先至里面,看定了大号官房间。然后茶房将行李搬进,一一照帐检点,除现在要用各物外,尽堆在客房之中。好得客房甚大,即命娘姨、相帮睡在里面,以便看守。阿珠陪伴宝玉在官房中住宿。当日部署一切,时已傍晚,不及出外游玩。到了明天,即叫了一辆轿式橡皮四轮车,带着阿珠,同坐到四马路一带探望同行中姊妹,聊叙阔别之情。有的留他吃点心,有的留他用午膳,盘桓至两三点钟,又往味莼园、愚园吃了一回茶,觉得心中畅快异常。游览到夕阳西下,皓月东升,方才尽兴归栈。当夜吩咐阿珠:明日早晨取自己的名片,向旧日一班熟客家里去知照一声:顺便找寻房屋,以便早日租定,可以择吉开张。但须在三马路中,离原处相近为妙。
阿珠噢噢答应。一到来朝,不待宝玉起身,要紧出外办事。拿着名片,一家一家去知照又算是拜望的,忙得饭都没有吃。再在三马路兜了一个圈子,看看原处有人住着,余外亦无上好房屋,只得归栈回覆。走到四马路,腹中甚是饥饿,就在四时春吃些点心,方始雇车回去,已是三下多钟了。
宝玉正在那里盼望,寂寞无聊,一见阿珠回来,即便问道:“三马路浪房子阿有介? 啥弄到故歇辰光转呢?奴本想要出去白相哉,又恐怕前脚后脚,格落痴格实梗等 呀。” 阿珠道:“ 格搭场化,空关格房子实头少。就算有一两注,才是希小格,加二旧勒龌龊, 说 勿中意,我亦看勿上眼。只得等到开春,各家调头格辰光,难末好想法得来。勿然,一时头浪, 点戏要三马路格搭,落里有实梗凑巧介?” 宝玉道:“ 差是勿差,奴挂牌勿挂牌,倒还勿要紧,不过等到开年,约摸有两三个月,一径住勒栈房里,究竟有几化勿便笃,格末那处嗄?” 阿珠道:“ 要末到别场化去看看,眼下且得将就将就,等到开年再搬罢。 想阿好呢勿好?” 宝玉踌躇了半晌,没有法子可想,只得点了一点头。
两人正当商议之际,忽闻茶房在门外唤道:“ 珠姐,楼下有一个娘姨,说要见这里奶奶,可要引他上来吗?” 阿珠道:“ 让我走下去看看,勿知落里搭格娘姨 。”说着,即跟了茶房下楼。见来的那个娘姨不是别人,就是从前在宝玉身边最得宠、最知心的大姐阿金。阿珠连忙叫应道:“我道是啥人,原来是阿金姐。 一向好格?倪先生一径勒浪牵记 呀!”阿金答道:“珠姐,我前头转去,是也叫呒说法呀。格落登勒乡下勉强住仔五个月,要紧煞上来格或。今朝先生阿曾出去格来介?” 阿珠道:“出动,勒浪楼浪,请 也去坐罢。” 于是阿珠在前引领,阿金在后跟随,一同上了楼梯。将近房门跟首,阿珠便高声喊道:“大先生, 时常牵记格阿金姐来哉呀!”宝玉正为租房一事坐在那里呆想,听得阿珠叫唤,说是旧日的阿金来了,心中甚喜,为因阿金比阿珠更加能干,可以与他商议此事,即便唤道:“阿金, 里向来坐 。!”
阿金答应,同阿珠跨进房门,却不叫“ 先生”,叫了一声“ 奶奶”。因宝玉嫁杨四时,他是赠嫁,所以叫声奶奶。宝玉命他坐下,先问道:“阿金, 转仔乡下,几时(读是)嫁格?嫁得阿称心介?” 阿金皱皱眉,摇摇头,答道:“ 去说俚!我自从十二三岁到仔上海,就吃仔格碗堂子饭。身浪着得好,嘴里吃得好。眼睛里看见格,才是格班大人、老爷、少爷笃。标致格、难看格,勿知几化,由得我拣。故歇回到乡下,勿由自家做主,嫁拨勒一个极粗蠢仔种田汉。格格难看末,十八个画师也画勿出,说出来才肉麻格。而且穷得呒淘成, 说荤腥呒不吃,连搭日日吃青菜、豆腐,油水才勿有一点点格,熬得我嘴里清水出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