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直透重衣。心里又激得慌,太阳又晒得慌,把那些符牒一道未了,又烧一道,一道未了,又烧一道,一气儿烧了四十八道。符便烧了四十八道,天将却不曾见有半只脚儿下来。碧峰长老对着那个桌儿上高声大叫道:“我把你当个神仙的后代,祖师的玄孙,原来尽是些障眼法欺侮朝廷,只这三日费了朝廷多少钱粮,你这惫懒的道人,怎么敢与我真僧赌胜?我欲待赢了你的项上六阳首级,又恐怕动了戒杀之心;我欲待饶了你的项上六阳首级,却又没有些甚么还你的灭僧之罪。也罢,朝廷在上,文武百官在前,自古道,‘饶人不是痴,痴汉不饶人。’我且饶了你罢,我自回名山去也!”道犹未了,浑身上金光万道,原来这个和尚早已有影无形了。
  
  众保官一齐上殿,面见万岁爷爷,齐声奏道:“今日僧、道赌胜,和尚早已回名山去了。”万岁爷道:“僧、道两家,哪个赢?哪个输?”众保官说道:“张天师符牒烧了四十八道,并不曾见个天将赴坛。那僧家说道:‘朝廷在上,文武百官在前,我且饶了你罢,我自回名山去也!’”万岁爷道:“僧家饶得他,我这里却饶不得他。我若饶了天师,护相容隐,怎么叫做个王法无私?”即时传下旨意,着锦衣卫掌印官即将张真人捆下坛场,前赴市曹处斩,献上首级毋违。一声叫斩,文武百官都吊了魂。只见三尺剑从天吩咐,一群虎就地飞来,划喇喇推下人去,血淋淋献上头来。这个君王的旨意,就是一百张口也难分辩。一旁绑下天师,一旁开刀要斩。天师口口声声叫着:“冤枉!”万岁爷是个不嗜杀人之君,听知天师口叫“冤枉”,诚恐他屈死不明,即时又传下个旨意,权赦天师上殿分理。天师上殿,万岁爷道:“你今日赌胜不见胜,欺侮朝廷,怎么叫做冤枉?”天师说道:“臣有飞符五十道,才烧了四十八道,还有两道飞符不曾烧。赦臣两个时辰的死罪,臣再登坛,遣神调将;若是再无天神降坛,那时斩臣首级,臣死甘心。”圣旨一道,准赦张真人两个时辰死罪。
  
  天师再上七七四十九张桌儿上去,也没有个人去打桃树桩,也没有个人去磨五方旗,也没有个人去动水缸儿里的水,也没有个人去煽火炉儿里有火,也没有个道官去念《黄庭经》,也没有个道士去吹动乐器,只是自家披着发,仗着剑,踏着罡,步着斗,捻着诀,念着咒,蜢踏了一会。却又取出那个令牌来,拿在手里,连敲三下,喝声道:“一击天门开,二击地户裂,三击马、赵、温、关赴坛!”敲了三下令牌,急忙里把个飞符烧了两道。猛听得半空中划喇喇一声响,响处掉下了四位天神:同是一样儿的长,长有三十六丈长;同是一样儿的大,大有一十八围。只是第一位生得白白的,白如雪:
  
  一称元帅二华光,眉生三眼照天堂。
  头戴叉叉攒顶帽,五金砖在袖儿藏。
  火车脚下团团转,马元帅速赴坛场。
  
  第二位生得黑黑的,黑如铁:
  
  铁作幞头连雾长,乌油袍袖峭寒生。
  濆花玉带腰间满,竹节钢鞭手内擎。
  坐下斑斓一猛虎,四个鬼左右相跟。
  
  第三位生得青青的,青如靛:
  
  蓝靛包巾光满目,翡翠佛袍花一簇。
  朱砂发梁遍通红,青脸獠牙形太毒。
  祥云霭霭离天宫,狠狠牙妖精尽伏。
  
  第四位生得赤赤的,赤如血:
  
  凤翅绿巾星火裂,三绺髭须脑后撇。
  卧蚕一皱肝胆寒,凤眼圆睁神鬼怯。
  青龙刀摆半天昏,跨赤兔坛前漫谒。
  
  原来面白的是个马元帅,面黑的是个赵元帅,面青的是个温元帅,面赤的是个关元帅。这四位元帅齐齐的朝着天师打了一个躬,齐齐的问声道:“适承道令宣调吾神,不知哪厢听用?”天师看见了四位天神,可喜又可恼,可恼又可喜。怎么可喜又可恼?若是天神早降坛场,免得赌输与和尚,这却不是个可喜又可恼?怎么叫做个可恼又可喜?终是得了这四位天神赴坛,才免了那锋镝之苦,这却不是个可恼又可喜?天师问道:“我与和尚赌胜,诸神何不早赴坛场?”四位天神齐声答应道:“并不曾晓得天师赌胜。”天师道:“我有飞符烧来,诸神岂可不曾看见?”天神齐声道:“不曾看见。”天师道:“我烧了四十八道,岂可一道也不曾看见?”天神齐声道:“止是适才看见两道。”天师道:“除这两道之外,先烧了四十八道。”天神齐声道:“若说四十八道,诸神实不曾看见。”天师道:“想是天曹哪一个匿按我的飞符不行?”天神齐声道:“天曹谁敢匿按飞符?”天师道:“诸神都在那里公干,不曾看见飞符?”天神齐声道:“今年南天门外大水,就是倒了九江八河,就是翻了五湖四海,浪头约有三十六丈多高,淹了灵霄宝殿,险些儿撞倒了兜率诸天,故此小神们都在南天门外戽水。适才落了早潮,就有两道飞符来到,小神们见之,特来听调。”天师辞谢了四位天将,下坛缴旨。当有圆牌校尉觑着陈侍郎笑了一笑,陈侍郎觑着校尉点一点头。怎么圆牌校尉笑了一笑,陈侍郎点一点头?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