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国师连移几步,出到船头上,叫声云谷:“拿过那两扇飞钹来。”你看国师老爷大显神通,一手拿着钵盂,一手接着飞钹,照着钵盂里面吹上一口气,把个三昧真火放将出来,即时间钵盂里面火焰腾腾,红光闪闪。好老爷,不慌不忙,却把扇飞钹放下火里去,只听得划划喇喇,如迅雷奋激之状。响了一会,火粘了飞钹,飞钹粘了火,渐渐的熔成一家。老爷不慌不忙,又把扇飞钹放下火里去,又是这等划划喇喇,像个雷公声音。响了一会,火又粘着它,它又粘着火,渐渐的也熔成一家。老爷却拿起个钵盂来摇两摇,晃两晃,那钵盂里面就是九转金丹,霞光万丈,紫雾千条。老爷口里念说道:“乾、坤二象,相生相克。”道犹未了,把个钵盂里面的金丹,照着船头下泻,泻将下去,就像个建瓴泻水,溜溜儿一线之长。只有许大的钵盂,只是两扇的飞钹,能有多少铜铁?泻来泻去,左泻右泻,泻一个不了,泻一个无休。大约之间,泻了两个多时辰。你说泻出个甚么来?泻出像个系马桩儿金晃晃的一根铜柱。泻到临了,老爷收起钵盂,连打三个问讯,叫上三声“阿弥陀佛”,那根铜柱连长了三丈多长。铜柱上面,一个宝盖。铜柱身上,四面八方,每方面上都有“南无阿弥陀佛”六个大字。假饶匠人镌刻,也不能够这等精细。
这根铜柱不至紧,永远镇守在那海口上,传流万万世,老爷功德就在万万世,直与天地同休!哪一只番人不念道:“这是大明国国师抚夷取宝留下的遗迹。”哪一个番国不传说:“木骨都束国有大明国国师抚夷取宝留下一根铜柱。”
飞钹禅师说道:“佛爷爷在上,弟子的飞钹,多谢佛爷爷到得了圆满。只是丢下弟子在这里,怎得个返本还原?”国师起眼一瞧,不见有些甚么,只见船头上有根锁锚的棕缆。国师道:“也罢,那僧家,你自家到缆上取过一根棕来。”禅师听见国师开口,就是捧了一道赦书,连忙的走到缆上去取根棕。哪晓得那根棕缆用了这几年,磨上磨下,磨得精光,倒有根棕皮罢。没奈何,把个指甲去挑,挑得一节儿,不过一寸多长。递上国师,国师拿在手里,念上一声“阿弥陀佛”,双手一掣,一寸棕早就长做一丈。国师道:“那僧家,你骑在上面罢。”那禅师不胜之喜,磕了几个头,一骑骑将上去。国师又念声“阿弥陀佛”,吹上一口气。这一口气不至紧,那根棕哪里是根棕,有头有角,有鳞有翼,九色成纹,一跃而起,原来是条龙!一边驾雾,一边腾云,冉冉儿望西去了。
尊者道:“佛爷爷在上,弟子的师父多谢佛爷爷超度去了,丢下了弟子在这里,进退无门。伏乞佛爷爷一视同仁,一发超度了罢。”国师老爷高张慧眼,说道:“朽木不可雕也!你原是个鬼精,在佛爷爷莲座下偷饭吃的,怎么也要超度?”尊者道:“千载难逢,望求佛爷爷设法超度罢。”国师道:“一个超度,怎么设得法哩?也罢,也是你相逢我一遭。我有这根铜柱在这里镇守,你就做个铜柱大王,协同镇守罢。”尊者磕个头,刚爬起来,国师老爷照头上呵一口气,呵得个尊者一跳跳起来,就有一丈多长,浑身上下将军打扮:头上一顶盔,身上一领甲,脚下一双扎趿鞋。尊者道:“佛爷爷,这却不是弟子的本行了。”国师道:“装神像神,装鬼像鬼。你既是叫做大王,就要像个大王的样子。偏是光着头,捧着瓢,倒反好些?”尊者得了这一番点化,心上却就明白,连声叩谢而去。二位元帅道:“他两个人都是一样僧家,怎么国师老爷两样超度?”国师道:“各有一个道理。”
毕竟不知是个甚么道理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78回 宝船经过剌撒国 宝船经过祖法国
诗曰:
优钵昙华岂有花,问师此曲唱谁家?
已从子美织桃竹,更向安期觅枣瓜。
宴坐林间时有虎,高眠粥后不闻鸦。
此来超度知多少?焰转燃灯鬼载车。
却说二位元帅道:“两个都是僧家,国师怎么两样超度?”国师道:“各有个道理。”元帅道:“是个甚么道理?”国师道:“佛还他一个佛,鬼还他一个鬼。骑驴觅驴,以马喻马。月色一天,笑的谁怜?哭的谁打?”元帅道:“这都是国师功德。还有一件要见教,那两扇飞钹,怎么泻出一根铜柱来?”国师道:“那两扇飞钹,似铜非铜,似铁非铁。收的都是天地之精,日月之华,故此能飞能变,能多能少。天地间惟精不朽,惟真不穷。有了这一般真精,莫说只是一根铜柱,就是擎天白玉柱,跨海紫金梁,何难之有!”正叫做:
碧玉盏盛红玛瑙,井花水养石菖蒲。
须知一法无穷尽,为问禅师嘿会无。
道犹未了,蓝旗官报:“前面又到了一个国,不知是个甚么国,禀元帅老爷,即可差下夜不收前去打探明白,以便进止。”王爷道:“兵贵神速,今番不消打探得。”即时传令四营大都督,各领本营军马,围住他四门。各营里安上云梯,架起襄阳大炮,许先放三炮,以壮军威。再传令各游击将军,各领本部军马各营策应。再传令四哨副都督,扎住水寨,昼夜严加巡警,以防不虞。元帅军令,谁敢不遵?四营大都督移兵上岸。可可的这个国叠石为城,城有四门,守城番将看见军马临门,连忙闭上城门。一门上一个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