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去。番王高叫道:“泼贱婢,你把我卖得好哩!我教你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。”咬海干高叫道:“王神姑,我和你也做夫妻一场,你怎么就闪我到这个田地!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。”马公道:“元帅差矣!这等一个泼妇人,费了我们多少的事,今日反要赏他。前日国师已误,元帅今日岂容再误。”元帅问王爷:“这个还是该赏不该赏?”王爷道:“不该赏。”又问天师道:“这个该赏不该赏?”天师道:“于理本不该赏。只怕赏的不是王神姑。”又问国师道:“这个该赏不该赏?”国师只是闭了眼,还你一个不开言。元帅吩咐叫过王神姑来。王神姑摇摇摆摆而来,众人恨不得吃了他的肉。元帅道:“你把那副披挂除了。”即时除下了那副披挂,哪里是个王神姑。原来三宝老爷叫过夜不收来,耳根头告诉他如此如此,正是教他假扮个王神姑。扮成了王神姑,却才赚得咬海干住。有咬海干做了一对,人再不疑。却才一村到一村,都是这个啜赚之法。左右先锋、左右两哨,老爷耳根头告诉他如此如此,都是教他故意的追赶王神姑。到一村捉一村头目,一直赶到殿上,捉住番王,却才住手,都是这个前后相牵之法。马公公看见王神姑是个夜不收假扮的,却才心上明白,说道:“好妙计!我说一个王神姑反又受赏。”天师道:“我说只怕赏的不是王神姑。”国师也睁开眼来,说道:“亏你们好猜也。一个王神姑已自踏做了一块肉泥,怎么又会转世?”哪一个不说道:“此计妙哉!”哪一个不说道:“真好元帅,运筹帷幄之中,决胜千里之外。”三宝老爷说道:“众人之功,亦不可诬。”叫军政司过来,论功颁赏有差。大设一席筵宴,着都马板传酒。酒罢,吩咐开船。道犹未了,只见两人两骑飞奔而来,高叫道:“宝船慢开哩!”塘报道:“来者何人?快通名姓。”来将道:“我们爪哇国国王亲随护卫官左右头目苏黎乞、苏黎益是也。”塘报道:“来此何干?”二头目道:“特赍降书降表、土仪礼物,赎取国王。相烦长官通报一声。”塘报官通报元帅。元帅吩咐道:“不受书表,不受礼物,左右头目不许相见。”左右头目跑在沙滩之上,再三哀告。王爷道:“既是来意殷勤,且叫他上船来,看是怎么。”老爷却才许他上船。递上降表,老爷不受。递上降书,老爷不受。递上礼物单,老爷不受。王爷接过单来看一看,只见单上计开:
温凉床一张,金花帐一副,龙鳞席一床,凤毛褥一副,玉髓香二箱,琼膏乳二瓶,频伽鸟一架,红鹦鹉四架,白鹦鹉四架,白鹿脯四瓮,白猿脂四瓮,极榔二匣,蚕吉补十盘,虾蝚酒十坛,桄榔酒十坛,柳花酒十坛。
老爷道:“礼物也不受。”左右头目再三哀告。老爷道:“非干我们不受,只因你这国王恶极罪大,不容于死。我这如今扭械了他,送到我天朝,明正其罪,教他死而无怨。”王爷道:“国王之罪虽重,左右头目之情可哀。元帅做个活处罢!”老爷道:“难以活处。这等的恶人,当即时枭首。但杀之似涉于专,故此械送他到京师。那时节生杀凭在咱万岁爷处。”王爷道:“械送到底是个威劫,不如得一段,心服,才是个长策。”老爷道:“若论心服,就要他亲自到我天朝谢罪,书表礼物,悉凭在他。”左右头目道:“小的们情愿护送国王亲自朝贡,不致疏慢。”王爷道:“有何所凭?”左右头目道:“小的们供下一纸服状在元帅处,倘有虚情,甘当受罪!”王爷道:“这个也通得。”左右头目即时见了番王,细说前事。番王道:“我情愿供招,又敢再违拗?”一会儿,供上一纸服状来。元帅读之,说道:
供状人爪哇国国王都马板,同左头目苏黎乞、右头目苏黎益,供为朝贡事:某僻处一隅,罔识天高地厚;懵生半百,不知日照月临。一不合无故要杀南朝天使一人;二不合无故要杀南朝从者百七十人;三不合恃强吞灭东国国王,并二为一;四不合天兵压境,负固不宾,提师抗拒。有此罪恶,积累如山。荷蒙元帅宽恩,开示愚顽生路。自今以往,舍旧从新;献岁以来,改恶为善。单于之颈,愿系阙门;可汗之头,不难太白。敢有疏慢,立受天诛。所供是实。
元帅接了供状,叫过番王来,说道:“你今番却不知死么?”番王道:“小的知死。”元帅道:“饶你一命,你年年纳贡,岁岁称臣,还不在话下。你须即时收拾,亲自朝贡天朝,我朱皇帝赦你死罪,你才得生。你自今以后,敢有半点差池,我教你碎尸万段,剐骨熬油,你才认得我元帅哩!”番王吓得只是抖战,连声答应道:“小的晓得了,小的晓得了。”又叫过左右头目来,吩咐他道:“你们既做个头目,须要教你番王为善,自古到今,有中国才有夷狄。中国为君为父,夷狄为臣为子。冠虽敝不置于足,履虽鲜不加于首。你自今以后,敢有故违,我拿你这些番狗奴,如泰山压累卵,你晓得么?”左右头目就磕上一千个头,说道:“晓得了。”又叫过咬海干来,吩咐他道:“你这番狗奴,只晓得持叉仗剑,扰乱四邻。你今日也把我天朝大将当个甚么人看承?敢如此倔强无礼!你这个祸根苗,就剐一万刀也还是少的。叫刀斧手来,拿他到船头上去,一刀两段,祭了海神,我们开船。”番王和左右头目自家讨饶且不及,谁敢与他乞饶?只得抱头鼠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