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需要寻个名色方好起他。正值高巡抚升任庄浪道缺,就推他老成知兵,起升了庄浪道兵备副使。那老任快活满意,那日带了家眷: 飞驰到任,参谒了巡抚。那时大来见报,已知得是他了。那任副使年纪多了些,一片纱帽热中,只办得拜众,奉承上司,那管他姓名来历。那一日,时大来饮酒中间,对风髯子道:“一个人与你相会,看你认得他么?”风髯子道:“是谁?”时大来道:“那任知府还认得在?”风髯子道:“一时间却也忘了。”时大来道:“他要相见那庄浪副使不是么?”风髯子道:“只说姓任,那晓得就是那老无耻,或惜,当初梅岭不曾把他杀了,留到如今,替你科甲中人弄丑。”时大来道:“这等鄙夫,杀他则甚。满长安,这样人也还多。无用的东西,含容他罢了。”风髯子口虽答应,心下其实不然。
  一日,又报西兵入关。风髯子随带了本营兵马,登时杀去。一勇所之,忘却后备。被伏兵冲出,把他围在垓心。时大来闻报,忙传令箭,调高副将去救援,自己又带兵马来接应。那高进之听知风髯子被围,飞马拼死冲杀前去。风髯子见救兵,吶喊杀出,又得巡抚标兵接应,三路兵马一齐蜂拥赶杀,直赶得二三百里方回。那风髯子得了胜回来,马上想道:巡抚兵马都来了,难道副使该坐享其福不成?不乘此机会结果他。再难伸此怨气。随即出了揭,报了本兵,其中略道:
  某以一支弱卒,当四面劲锋,被围两日,士气争先,幸尔不辱国威,旋驱敌忾。兵备任某口茸鄙材,滥叨重任,畏首怯尾,全不知兵,唯知克剥军民,罔顾官箴行止。恣威雪愤,藐寇玩兵,陷职重圃,几丧敌手。在本道欲借手杀职之事小,关系疆场之事大等语,云云。
  本兵实时封赛,奉旨道:
  任某志图私愤,罔顾疆场,着该抚严审重处。黄侠功次纪录,已有旨了,该部知道。
  任兵道奉了严旨,次日青衣小帽,到巡扰衙门候勘。时大来传令掩门,遂拱了任副使起来,命坐待茶。任副使道:“犯官恭候严罚,怎敢当老大人恩临。”巡抚道:“你可认得当年时大来否?”任副使把眼揩了-揩,仔细认道:“犯官久已该死了,唯求天恩,开救一面。”就跪将下去。时大来道:“前事休提,只问你令爱曾字人否?”任副使道,“不瞒老大人说,小女从掳归之后,无心尘世,久欲削发为尼。犯官不忍相舍,尚在衙中,持斋诵佛,誓不嫁人。”时大来道:“这个机会甚妙,学生欲替令爱作伐,倘肯见许,不但解日下之厄,贵道还可以复原官。”任副使听得可以复官,也不问作媒甚人,满口应承道:“大人老爷,若肯提携犯官,还具得薄薄妆奁,重新婿即所以报大人也。”说罢,又跪将下去。时大来扶起道:“还要尊重些。学生做媒,这位令婿,却也不辱没你。若说妆资,这到着形迹了。不但令婿不受,连学生也不便开口。”任副使道:“一听台示。”这正是:
  笑骂由他笑骂,好官任我为之。
  不是老韩同传,路平怎见高低。
  时大来即治酒,去请了风髯子来,饮酒中间,时大来道:“一件事,要与恩兄作贺。”风髯子道:“何事可贺?”原来,风髯子这班人俱在气分上做事:酒字是少不得的。这色字上,他却视之若无的。所以,这今尚未谋娶。时大来道:“要替你做个好媒。”风髯子道:“你且说是那样人家。”时大来道:“就是任副使的女儿。” 风髯子大声道:“你忒差了,拿这样脏种来取辱我,今日何见待之薄耶?”时大来道:“听我细说,这赛儿小姐,且莫说他姿色,就是那种侠气,也不可及。他自从被掳之后,虽是你的盛德,不曾受污,他女孩儿难以自明。因这些嫌疑。误他半生未字。这不足恩兄误了他么?他却诵经把素,全未怨恨。就是我那日被诱,生死在顷刻间,他不避形迹,女扮男装,出来救我。你说这种义气,这般才识,男子们万中也无一的,莫说女子。恩兄为天下奇男子,若不寻这样奇女子相配。就不是天生-对了。这媒我要做成的,休要见怪。”风髯子听了这些说话,呵呵大笑遒:“不意明珠产自蛇腹,一听尊命便了。”次日,时大来即传知任副使。任副使知是嫁与黄总兵,本其中略道:
  总兵黄某,志存报国,奋不顾身。陷重围于沙漠之地,蹂大敌于破衄之余,追理痛后之痛,愈征功上之功。但副使任某,查得委系出巡,未知烽警,及归来,调发随后。而大帅追逐无前,虽有迟缓之衍,显系无心之误。相应复任,责其报效等语,云云。
  不数日,奉得谕旨,任副使谢了时抚台,又往谢了女婿。原来,任副使先前相与的,都是那鼠窃狗偷:交谈的,都是逢迎钻刺。及至遇了恁廉明的上台,又遇着恁豪侠的女婿,才晓得世上也有这样一种正人君子。从此以后,一般也爱民如子,视财如土了。恰是:
  蓬生于麻中,不扶而自直。
  久追忘其香,如入芝兰室。
  时巡抚因替他翁婿调停,这疏内既辨白了任副使,又越彰了黄总兵之功,朝廷即日赐了蟒玉,加少保衔。 时巡抚用人有功,也升了兵部尚书,加太子少保,赐尚方剑,总督三边。那一日,时总督对着黄少保道:“恩兄,你可记得我一文钱几陷死地时节么?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