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在第三名上,报到袁公大喜。正是:
虽然换得新头角,看来还是旧家风。
次日,衣巾了约会一齐去谢考。只见那宗师,只管将那袁时看了又看,谢过了出得大门,听得宗师传唤巡捕官。巡辅进见宗师,道:“你去问那新进的案首,住在何处。”巡捕官赶上来。问道,“老爷问案首在何处住。”袁杰代回道:“在大街上,大横街袁老爷衙里住。”巡捕就来复命,宗师道:“你可到袁老爷那里去对他说,老爷极喜案首的文字,衙内有个小公子,要请他教读。须立时请来,如违重责。”巡捕应声道:“是。”
却说二袁出了衙门回家,拜了袁公。袁公治酒作贺,正在那里排宴,只见门上人禀道:“学道老爷差了巡捕官来说,要请案首袁相公,进衙去教读公子。”袁公道:“果有此说?”门上人道:“巡捕官还在外面候着哩。”袁公大喜道:“大来,可满一大杯,这学道操守虽不甚高,眼力还算得个老甲科。他既取你做首,又来请你教读,明明是刮目相待。且干几杯,做个利市去。”稍顷,巡捕官催促,同袁公只得放了,出门和巡捕官一路去了。正是:
猪羊牵入屠子门,尚尔摇头仍摆尾。
你说这提学是甚人,偏偏的刮目时大来。原来,这提学就是那任知府。他在潮州赚了些银子,谋到这个学道。起先是无心中看文字。取了时大来。至来谢时,见他丹墀上一步步走来,就道:“这是那强盗时大来,劫狱走了,又在这里做了秀才。这人这样神通。”认了又认,毫无可疑。又道:“可怪,又姓袁,难道是姓袁的面庞与他恁样相肖?”那时大来是无心的,凭他看了又看,难道好回避他不成。任提学想出请教读的计策来,要当面盘问他-番。不是便罢,倘真是这强盗,设法处他一死何难。时大来那里知得这些利害,跄跄摆摆跟着巡捕官走,还觉得洋洋得意一般。到了衙门,传点进去。那学道坐在上面。开了门,请他进来。这时大来行到面前要行廷参,只听得打鼓封门,退过堂。提学一拱,把他拱在一间耳房内,作揖坐下。那提学道:“前日的文字,果然做得好,也不负我刮目一番,请问袁太常是贤契甚人?”时大来道:“是家伯。”提学道:“据贤契语音,不似北方学者。”时大来遮掩不来道:“原籍山东,一向游学江西。”任提学知着手了,问遒:“好些面善,曾在那里会过?”时大来抬头一认,才认得是那个任知府。一时间,局促不安,含糊道:“却也似会过的一般。”提学拱了一拱,退回衙去了。
时大来魂飞魄散,自忖道:这是任知府无疑了,怪得他只管把我认识,又来请我,原来我的死所阎王,注定山东地方,只望借此出身,博个吐气扬眉的日子。那晓得,到处俱撞着死路,罢了罢了,这是命如此。若论前此是几时死的了,这还算多活了年把。如今往那里飞去,只索由他。倏忽天已暮了,时大来满肚忧疑,那里敢睡。听得起更了,又一更两点了,约莫到二更时分,听得里面传点,叫把衙的开门。把衙的答应,接钥匙开了门。衙内走出一个大叔来,手执灯笼,那人怎生打扮,但见他:
头带一顶鬃帽,身穿大袖青袍。香喷喷乌丝冉鬓,粉扑扑红晕含桃。一步步腰肢娉婷,好似春前杨柳;娇溜溜齿牙香软,大胜巧啭营雏。不是随住的龙阳,总然跟轿的行眷。
把衙的道:“大叔往那里去?。那大叔道:“请来的袁相公在甚所在?”把衙人道:“在这厢耳房。”那大叔道:“你去,不必跟随我。”把衙的答应去了。只见那大叔来叩门,时大来道:“这时节衙里着人来做甚,有些古怪。”战笃笃的开了门。见是一位标致大叔,时大来连忙作揖道:“大叔来此贵干,老爷有甚吩咐?”那大叔坐下,把头低下似害羞的一般,半晌不作声。时大来道。“夜深了,老爷睡未曾?”那大叔把脸红了一红,道:“你是江西时大来,为何改了姓袁?”时大来听得这句话,就似脑门上一个大霹雳,躲闪不及,慌慌地答应道:“我是山东本藉良民,不晓得甚么时大来。”那大叔道:“你休瞒我,你的祸事到了头,还说假话。你实对我说,我特来救你。”时大来道:“你且讲来。”那大叔把帽子一除,道:“我不是甚大叔,我是衙内小姐。”时大来见说是小姐,越发呆了。忙立起身,道:“请问小姐到此贵干?”小姐道:“不瞒你说,自那岭上遭劫,妾身被掳,蒙那位好汉送我回来,说道先生是个正人君子。彼时妾从营中出来,家父心疑,断没有完壁归赵之理。虽不明说,待妾礼貌甚疏。妾是女孩儿家,虽是一块无瑕之玉,怎好启齿。无端风闻,标梅期过,家父也不好向人说结亲了。请问先生既是正人,为甚与此辈往来?”
时大来方才将失馆说起,到劫狱时止,言言真切。小姐道:“我也知先生不是做这事的,向日欲在老父面前为你表白一两句,女儿家无因说起,只得隐忍。不期今晚老父回衙道:时大来这强盗又在这里,他前次劫了狱,又买嘱了按院,今又冒藉做了秀才。这强盗委实是神通,我哄他进来,认的真了,明早寻件罪过,将他处死,除了-个祸根。此时,妾虽听得,知不能相救。只得候老父睡熟,改装出来,放你一条生路。我有二十两银子在此,你可速速拿去,远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