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士儿。”吕游之得了这句语,生情起来,对万氏道:“你相公刚才对我说有许多银子在你手里,叫你尽付于我,作个法儿放他,你快将来,不可自误大事。”万氏此时心慌撩乱,就把风髯子那包物件,一齐递与吕游之,还下丁一礼道:“吕伯伯千万设个法儿救他一救。”吕游之接了银子暗道:这样手松,或者做那刀儿是真的。遂对万氏道:“我且拿去讲讲,若是不够,还要你添些。”转身对众人道:“放下人来,百事都在我。”众人会意道:“强盗是放松不得的,看吕哥面上,暂宽宽罢。”解下吊,透喉锁了,着两个监押。那班人一同出了门。吕游之抽了三七头儿去了。
你说这番捕如何恁速?时大来千万不该遇了吕游之,只道那边事这里不晓得,略瞒了他。谁想,关文到了月余,他专在衙门串事,有个不晓得的?说了些敲打话,大来全然不懂。这样书呆子,怎么不合着那班人来捉弄他些儿去。这正是:
离来山下网,又入鬼门关。
大道多艰阻,谁能透九还。
这是强盗劫狱事情,难道买放得的?次日早堂,带了时大来到府,销了限批。原来这知府,与南雄的也象一个爷娘养的,一般正在垂涎,看见拿到,即唤做头一起问道:“既打劫,又劫狱,人也中常,却有恁大手段。”时大来道:“犯人是本府生员,平日果是不端的?太爷可以查问。”知府道:“那生员两字,该收拾起了,我且问你打劫事,还可推委,现时劫了狱逃回,难道也椎委得么?好对你说,这是隔省事情,你招个人来替你,你未必就死。本府可替你作主得的。”时大来难道好扳出风髯子不成,只得道:“死情愿死,没有人招得。”知府大怒:“叫夹起来。”又敲了一百。时大来死而复苏,只不肯招人。知府道:“且寄监。”又吩咐禁子道:“你晓得是劫过狱的盗犯么?”禁子道;“理会得。”将他放重监里,运牀匣将起来。这恰是:
新官与旧官,方信做人难。
国法深如海,人情险似山。
那吕游之还放他不过,买了些酒肉,假进监望他。“此时相公这样苦,受不过,小弟买得瓶酒,时来望你。”时大来道:“生受你了。”吕游之灌他几杯道:“你听得官府昨日的话么,明足要丢把儿,你肯出得几两银子,我替你寻个门路,早晚得松动些。”时大来道:“到此田地,岂有瞒你,只索拼这条命罢。”吕游之见不是腔,假意又灌几杯,出来又来对万氏道:“才到监中买瓶酒,塑你相公,甚是打熬不过,叫我对你说,千万设法些银子,央我送进内去,早早救他一个死。”万氏道;“说那里话,前日只得一封银子,我都递与你,家中柴米俱无,我丈夫一定不能救了,”嚎陶一场大哭。吕游之两边打合,知他果是空的,只得道:“我也是这等为他没有家子,却怪不得我了。”只听得街上人乱烘烘说:“按院来了。”吕游之道:“按院下马,我有张状子,要去递。”说了就走。万氏想到:“银子没有,难道看丈夫死不成,死马作活马医,恰才说按院来了,我也写张状子去,号个冤,有些侥幸也末可知。”实时托人写了状,跟到衙门口,那时递状的人虽多,万氏哭得凄切,按院叫拿上状子来看。大怒道:“这是强盗劫狱重大事情,还有甚冤?”将状一丢,喝道:“快打出去!”手下人扶的扶,推的推,把他赶出来。万氏道:“本来伸冤,反受这场羞辱,要这条命何用?”勉强回家,一头走一头哭。大凡妇人家哭,是有字义的,这万氏哭着,口中絮絮叨叨讲着,只望你处馆活家,-去就送死,你不回家也得,今日自投网里。一路哭来,哭到一个酒楼下,刚过去数家,只听得后面人叫:“那宅眷且住,我有话问你。”万氏回头,只见一位大汉,胡子甚长,赶来只得立着,那大汉道:“你是谁家宅眷,哭的恁样悲切?”万氏道:“妾夫姓时,有重大冤枉,按院下马来,递支状子,不想状子不准,还把我打赶出来,寻思无路,所以痛苦。”那大汉道:“这不准的状子,你还要他么?”万氏道:“废纸要他做甚。”大汉道:“你既不要,把来与我看一看。”万氏递了状子与他,依旧哭了回去。正是:
心中无限牢骚事,体问吴吟与越吟。
卷二 三回 挥金穴上官制下官 侠女娘谈父还成父
《清平乐》:
真堪笑倒,世间阿堵好。同哺鼠猫一样饱。钻把天公恼。
匣中一剑哀鸣,写尽人间不平。打点闲中铅粉,传将朱剧先声。
过了两日,按院一角文书,打到南昌刑厅。刑厅当堂拆开,是批来一张状子:
禀状妇万氏为呼夫起死事
批道:
时大来委属南昌府学生员,已经查确,劫盗系隔省风闻,赃证无据,仰该厅细审,保侯报。
刑厅实时关会堂上,知府想到:“这强盗果的神通,那边劫狱走了,这边又打通按院,窝家极富可知了,待按院起了身,依旧拿来,只宗买卖不怕不还,结在我身上。”只得将时大来送到刑厅。刑厅略问道:“你可是南昌生员么?”时大来道,“犯生某年进学,某年科举几次优等。”对答如流。刑厅道:“既是秀才,原何不谨慎,列名盗贼党中。你造化了,按院开释你了,可有的当保人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