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 ○仲举取法白石
仲举词,亦是取法白石,屏去浮艳。不独炼字炼句,且能炼气炼骨。以云入室则未也,然亦升白石之堂矣。
○仲举后无词响
余每读仲举词,一喜一哀。喜其深得白石之妙,哀者,哀此硕果不食。自仲举后,三百余年,渺无嗣响。使非国初诸老出,词至此,不亦亡乎。然则仲举之词,虽在竹屋、梅溪、白石诸老下,而读仲举词者,竟作竹屋、梅溪、白石、玉田观可也。
○词至明亡
词至于明,而词亡矣。明初如杨孟载、高季迪、刘伯温辈,温丽芊绵,去两宋不远。至李昌祺、王达善、杨升庵之流,风格稍低,犹堪接武。自马浩澜非出,淫词秽语,风雅扫地。明末陈人中,为一时杰出。但气数近小,国运使然。
○清词以朱陈为冠
词至国朝,直追两宋,而等而上之。作者如林,要以竹、其年为冠。朱、陈外,首推太鸿。譬之唐诗,朱、陈犹李、杜,太鸿犹昌黎。作者虽多,无出三家之石。
○梅村词工
吴梅村诗名盖代,词亦工绝。以易代之时,欲言难言,发为诗词,秋月春花,满眼皆泪。若作香奁词读,失其旨矣。
○梅村临殁词
梅村出山,侯朝宗遗书力阻。后有怀古兼吊朝宗诗云:“死生总负侯赢诺,欲滴椒浆泪满襟。”其临殁词云:“故人慷慨多奇节,为当年沉吟不断,草间偷活。”悔恨之意深矣。
○渔洋词闲雅
王渔洋词,风流闲雅,小令之妙,空绝古今。
○渔洋以诗为词
渔洋小令,每以诗为词,虽非本色,然自是词坛中一帜。西堂小令亦工,然终不及也。
○竹词源出白石
朱竹词,艳而不浮,疏而不流,工丽芊绵中而笔墨飞舞。其源亦出自白石,而绝不相似。盖白石之妙,正如大江无风,波涛自涌。竹之妙,其咏物诸作,则杯水可以作波涛,一篑可以成泰山。其感怀诸作,意之所到,笔即随之。笔之所到,信手拈来,都成异彩。是又泰山不辞土壤,河海不择细流也。与白石并峙千古,岂有愧哉。
○竹谦词
竹自题词云:“不师秦七,不师黄九,倚新声玉田差近。”此犹其谦词也。其实取法玉田,不过借径。至其自得之妙,虽玉田亦当避一席。
○词贵疏密相间
词贵疏密相间。昔人谓梦窗之密,玉田之疏,必兼之乃工。然兼之实难。竹词,人知其疏矣,未知其密也。
○竹兼吴张之妙
昔人谓吴梦窗词,如七宝楼台,拆碎下来,不成片段。余谓张玉田词,如镜花水月,万籁空虚。兼两家之妙者,竹也。
○竹词综雅正
竹所选词综,自唐至元,凡三十八卷,一以雅正为宗,诚千古词坛之圭臬也。其所自作,浓淡相兼,疏密相称,深得风雅之正。陈其年外,谁敢与之并驱中原哉。
○陈词出苏辛
陈其年词,纵横博大,海走山飞,其源亦出苏辛。而力量更大,气魄更胜,骨韵更高,有吞天地走风雷之势,前无古,后无今。
○其年如老杜
词中陈其年,犹诗中之老杜也。风流悲壮,雄跨一时。后人作词,非失之俚,即失之伉。谈闺者,失之淫亵。扬湖海者,失之叫嚣。曷不三复其年词也。
○其年学业最富
其年年四十余,尚为诸生,故学业最富。其一种潦倒名场,抑郁不平之气,胥于诗词发之。与竹同举鸿博,订交又最深,极一时之盛,鸣呼至矣。
○其年才大如海
其年才大如海,其于倚声,视美成、白石,直若路人。东坡、稼轩,不过借径。独开门径,别具旗鼓,足以光掩前人,不顾后世。如神龙在天,变化盘屈。如鲸鱼掣海,杳冥恣肆。视彼“浅斟低唱”者,固无论矣。即视彼清虚骚雅,归于纯正者,亦觉其一枝一叶为之,未足语于风雅之大也。后人不善学之,近于精野。即善学之,如郑板桥、蒋心余辈,尚不能几其万一,遑问其他哉。以诗中老杜较之,固非虚美。
○词坛五家之长
贺方回之韵致,周美成之法度,姜白石之清虚,朱竹之气骨,陈其年之博大,皆词坛中不可无一,不能有二者。
○其年情胜
每读其年词,则诸家尽皆披靡。以其情胜,非以其气胜也。盖有气以辅情,而情愈出。情为主,贵得其正。气为辅,贵得其厚。后人徒学其矜才使气,殊属无谓。
○南北并峙
藕渔小令之妙,独绝一时,与渔洋南北并峙可也。
○清初诸家
国初诸老之词,论不胜论。而最著者,除吴、王、朱、陈之外,莫如棠屯阝。秋岳、南溪、珂雪、★香、华峰、饮水、羡门、秋水、符曾、分虎、晋贤、覃九、蘅圃、松坪、西堂、莘野、紫纶、奕山诸家,分道扬镳,各树一帜。而饮水、羡门、符曾、分虎,尤为杰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