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、高观国两家,直欲与白三番五次工驱,然终让一步。他如张辑、吴文英、赵以夫、蒋捷、周密、陈允平、王沂孙诸家,各极其盛,然未有出白石之范围者。惟玉田词,风流疏快,视白石稍逊,当与梅溪、竹屋,并峙千古。
○辛词出坡老之上
稼轩词,粗粗莽莽,桀傲雄奇,出坡老之上。惟陆游渭南集可与抗手,但运典太多,真气稍逊。
○辛词非放翁所及
稼轩词非不运典,然运典虽多,而其气不掩,非放翁所及。
○小山改之自成大家
北宋之晏叔原,南宋之刘改之,一以韵胜,一以气胜,别于清真、白石外,自成大家。
○易安词冠绝一时
李易安词,风神气格,冠绝一时,直欲与白石老仙相鼓吹。妇人能词者,代有其人,未有如易安之空绝前后者。
○乔梦符效易安
易安词“寻寻觅觅,冷冷清清,凄凄惨惨戚戚”,乔梦符效之,作天净沙词云“莺莺燕燕春春,花花柳柳真真。事事风风韵韵,娇娇嫩嫩,停停当当人人。”叠字又增其半,然不若易安之自然。盖古人杰出之作,后人学之,鲜有能并美者。
○易安谢启为伪作
易安名清照,格非之女,嫁赵明诚。赵彦卫云麓漫钞,谓易安再张汝舟。渔矶漫钞中,又作张汝舟,诸家皆沿其说。又伪撰易安投内翰綦公崇礼启云:“清照启,素习义方,粗明诗礼。近因疾病,欲至豪肓,牛蚁不分,灰钉已具。尝药虽存弱弟,应门惟有老兵。既尔苍黄,因成造次。信彼如簧之说,惑兹似锦之言。弟既可欺,持官文书来辄信。身几欲死,非玉镜架亦安知。黾勉难言,优柔莫决。呻吟未定,强以同归。视听才分,实难共处。忍以桑榆之晚节,配兹驵侩之下才。身既怀臭之可嫌,惟求脱去。彼素抱璧之将往,决欲杀之。遂肆侵陵,日加殴击。可念刘伶之肋,难胜石勒之拳。局地叩天。敢效谈娘之善诉。升堂入室,素非李赤之甘心。外援难求,自陈何害。岂期末事,乃得上闻。取自宸衷,付之廷尉。被桎梏而置对,同匈丑以陈词。岂惟贾生羞绛灌为侪,何啻老子与韩非同传。但祈脱死,莫望偿金。友凶横者十旬,盖非天降。居囹圄者九日,岂是人为。抵雀捐金,利当安往。将头碎璧,失固可知。实自谬愚,分知狱市。伏遇内翰承旨,缙绅望族,冠盖清流,日下无双,人间第一。奉天克复,本缘陆贽之词。淮蔡底平,实以会昌之诏。哀怜无告,虽未解骖。感戴鸿恩,如真出己。故兹白首,得免丹书。清照敢不省过知惭,扪心识愧。责全责智,已难逃万世之讥。败德败名,何以见中朝之士。虽南山之行,岂能穷多口之谈。惟智者之言,可以止无根之谤。高鹏尺,本异升沉。火鼠冰蚕,难同嗜好。达人共悉,童子皆知。愿赐品题,与加湔洗。誓当布衣蔬食,温故知新,再见浇灌山,依旧一瓶一钵。重归畎亩,更须三沐三薰。忝在葭莩。敢兹尘冫卖。”渔矶漫钞中,谓易安再张汝舟,竟至对簿,启在临安时作。案:易安并无再事,启乃好事者伪作无疑。考金石录语,辨之于后。
○卢雅雨辨易安受诬
德州卢雅雨鹾使,作金石录序,力辩李易安再之诬。谓德父殁时,易安年四十六矣。又六年,始为是书作跋,是时年已五十有二。匪夏姬之三少,等季隗之就木,以如是之年犹嫁,嫁而犹望其才地之美,和好之情,亦如德父昔日。至大失所望,而后悔之,又不肯饮恨自悼,辄喋喋然形诸简牍。此常人所不肯为,而谓易安之明达为之乎。观其氵存经丧乱,犹复爱惜一二不全卷轴,如护头目,如见故人。其德父,不忘若是,安有一旦忍相背负之理,此子舆氏所谓好事者为之。或造谤如碧云之类,其又可信乎。案卢氏此辨,可谓精当。好古者慎勿随波逐流,重诬古人也。余因录易安词,而附论之于此。
○陈云伯辨小说之非
陈云伯大令:宋人小说,往往污蔑贤者。如四朝闻见录之于朱子,东轩笔录之于欧阳公,比比皆是。又谓去年元夜一词,本欧阳公作,后人误编入断肠集,遂疑朱淑真为女,皆不可不辨。案去年元夜一词,当是永叔少年笔墨。渔洋辨之于前,云伯辨之于后,俱有挽扶风教之心。余谓古人托兴言情,无端寄慨,非必实有其事。此词即为朱淑真作,亦不见是女,辨不辨皆可也。
○朱淑真不亚于易安
朱淑真词,风致之佳,情词之妙,真不亚于易安。宋妇人能诗词者不少,易安为冠,次则朱淑真,次则魏夫人也。
○元遗山为金人之冠
元遗山词,为金人之冠。疏中有密,极风骚之趣,穷高迈之致,自不在玉田下。
○仲举为元代作者
余雅不喜元词,以为倚声衰于元也。所爱者惟赵松雪、虞伯生、张仲举三家。然子昂原属宋人,道园老子,所作无多。元代作者,惟仲举一人耳。
○道完词所传不多
道园自是作手,其诗如汉廷老吏断狱,卓绝一时。词亦精警团聚,脱尽前人窠臼。惜所传寥寥,未免令人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