词矣。又《鹧鸪天刘思肯画史为余写小像虽肖,聊为题之》云:“把镜相看认不来,问人云此是姜斋。龟于朽后随人卜,梦未圆时莫浪猜。 谁笔仗,此形骸?闲愁输汝两眉开。铅华未落君还在,我自从天乞活埋。”(观生居旧题壁云:“六经责我开生面,七尺从天乞活埋。”)又《菩萨蛮述怀》云:“万心抛付孤心冷,镜花开落原无影。只有一丝牵,齐州万点烟。 苍烟飞不起,花落随流水。石烂海还枯,孤心一点孤。”孤臣志士之怀,跃然纸上,然亦是词也。唯《愚鼓词》中,包括《前愚鼓乐梦授鹧鸪天十首》、《后愚鼓词译梦十六阙寄调渔家傲》、《十二时歌和青原药地大师》等,系专赋“丹诀”者,虽尚不致落纪河间“章咒气”之讥,而亦难免刘融斋“仙障”之责也。袁简斋诗云:“无情何必生斯世,有好都能累此身。”船山颇沉溺于丹铅之道,《愚鼓词》之失,岂非此好之累为之哉?
通常之论赋者,皆以汉赋为上,律赋为下,亦贵远贱近之思使然也。蒙之管见,独不为然,容当为专题阐明之,今姑记其纲略如下:
一、赋体之起源
(一)郑玄《周礼春官宗伯下大师》中释“六诗”,于“赋”曰:“赋之言铺,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。”则义兼美刺。
(二)刘勰《文心雕龙铨赋》曰:“赋者,铺也,采撷搞文,体物写志也。”搞文,作文,布文也。又曰:“六义附庸,蔚为大国。”是言其辞兼及其体也。
(三)《汉书艺文志》曰:“不歌而颂谓之赋。登高能赋,可以为大夫。”是赋与诗之离而独立为文也。
故倘以今语言之,赋之演变,先为诗之一种创作方法,渐而成为一种表现手法,终而成为一种独立之文学体裁,颇类今之散文诗也。
二、古赋之形成
(一)为战国时纵横家风气之影响;而浮夸之左氏已是其嚆矢之音矣。
(二)《诗经》中方法之一用以扩而大之。上引《文心》文已明其旨,不须多赘。
(三)取资于《楚辞》中之句法、辞藻与语调。
(四)承受于“文”之句式与结构,于接榫处尤为明显。
以古赋而论,尚是赋之草创时期,故用语较深,布格较粗,而体之长短段落,有较多之随意性。可取在其活也。
三、汉赋之得失
(一)汉赋乃汉代经济、政治、文化繁荣之显现,集中于宫廷浮华之敷陈,亦汉代国力之征象也。
(二)扬子云谓:“诗人之赋丽以则,词人之赋丽以淫。”前者是清醒者之赋,后者乃昏庸者之辞。惜乎两者皆殊途而同归,不免于讽一劝百也。
汉赋之气概则大而全,体制则重而板,偶读可以惊叹,多见则唯感机体如一,遂望而生厌矣。于是遂不得不因其蔽而有所变。而其变也,有因时之递变,不变而变者,如左思之《三都赋》是也。又有有意为变者:一为小赋,颇清新可诵。然其体与诗相杂,谓之赋固可,谓之为诗,亦未尝不可也。又一为俳赋,则其体为纯。世有谓俳赋、小赋之风靡,正国力之弱微,兼文士之才短所致,实皆片面以世之盛衰与才之高下并举,而不明“不有新变,焉得代雄”之理也。
四、俳赋之优劣
小赋为有诗情画意之赋,为侧重心理描摹与感受之赋,是赋之抒情化。与古赋较,则变古奥为清俊,且更轻倩自如。古体混杂而欠浑成,俳赋则使之格律化,而其体有别于文(骈文)与笔(散体)及诗。其与骈文之分,在于俳赋有韵而骈文不用韵;其与散文之分,在于两两相对;与诗之分,在于渐不用五字及七字句,偶有之,唯虚字以连缀耳。且其用语也,多用并列、对照、映衬、喻意等对仗以集中体物,故总体而论,多整齐划一。顾其格虽纯,时亦拘泥而拙,于是律赋代之而兴焉。
五、律赋之超妙
律赋之兴,原于应试。命题阅卷,评审为难,遂严其格律,苛其用韵。初非仅欲故难举子,实乃便于取用也。不意遂成定式,久而乃规范益严,绳墨愈细,士子欲因难见巧,日夕揣摹,艺遂精进,突过前修。唐之律赋,尚有ゼ华,宋则质朴无文,故世之论者,皆以宋不如唐。实则草创之初,下续未久,两皆未能完善。迨至清季,始愈出愈奇,令人极为叹服。而路闰生《仁在堂全集》之论,亦精妙绝伦,无以复加。世之通人,则以为功令所在而鄙之,纵有佳作,集亦不收,莫非贵远贱近之成见横梗于胸,非公允也。窃谓律赋者,实乃格律最完整、最严密、最规范、最有变化,要求也最严格之赋也。可谓是高度诗化之赋,实为赋中之赋也。其与俳赋之别,则为限定段落、限定用韵,且于每段关键处,至少当有一扇对调节之,而俳赋无有也。其与骈文之别,一在律赋有韵,骈文无韵;又一在律赋须限定段落,骈文则不拘也。八比及长联之为对仗,似与律赋之扇对极有关联,或即从扇对化出而渗合以散体之句法浑而一之耳。
六、文赋之疏放
律赋兴起,人以为难,则求解脱之文赋并起而争胜焉。迨律赋登峰超绝,后更难继,人又以欠古近俗责之,而复古之古赋亦掘起矣。顾复古之赋,乃古赋之余气,不足与古人争胜也。唯文赋则用散体句式,构思运用,皆较疏放,可谓是赋之自由解放。其与散体之别在用韵,而韵之转换亦可随意行之,不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