、少华,双峰并峙。次即义山。义山于第三句用力,如“谁与王昌报消息,尽知三十六鸳鸯”,“莫向尊前奏花落,凉风只在殿西头”,“休问梁园旧宾客,茂陵秋雨病相如”,“八骏日行三万里,穆王何事不重来”,“如何一梦高唐雨,自此无心入武关”,“莫将越客千丝网,网得西施别赠人”,“何当共翦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”。造意婉而用笔健,真千古绝调也。牧之、飞卿、香山各有名作,宋、元以来,放翁、天锡、空同、迪功、阮亭始堪接武。
曲靖孙大令尔炽,字云楼,生逢乱离,触目成吟,虽非工巧,而苦思窜点,稿十数易。全集甚富,亦可谓嗜吟人矣。“常来风不速,欲去蝶乃留。”“问山逢樵客,度岭见人家。”“云敛天余碧,郊寒草不青。”“危槛吞山色,轻桡划水纹。”“惯逢山送客,暂泊水为家。”“西风吹客迹,落日上岩陬。”入摘句图,应无赧色。
小园先生诗才敏捷,幼得芋栗丹木幼木家傅,博洽今古,于顺、康以后诗集,无一不览。又能撷菁英、别源流,著诗话四卷。言定法,言无定法,妙有神悟。笔虽常语,识出阮亭、随园上。已刊之诗有《穆清堂集》及《续集》,名动一时。性爱才,宏奖后进,说士甘肉,厚安太史乃其诱导而成者。厚安诗境特拔一帜,婉妙细切,一时无敌,又非小园所能笼罩也。厚安诗三卷未刻而卒,滇南丛书馆代刻之。词坛名家,两人均无愧色。《小园集》板存其婿李君灿皋处,余屡促送入丛书,迄未实行。又穆清未刻稿亦尚不少,倘加采辑,当补刻以慰诗魂。
吾乡磨古河两山如束,石流泉激,有声如吼。每骑过此,辙觉懔懔。河尽陟坡,坡径斗绝。余有“后客足戴前足升”之句,然未及琴山诗之佳也。因录其诗:“两壁东天垠,乱泉裂地轴。路穷通一线,流转迷千曲。梯叠岭边田,巢悬树头屋。崖倾逼人顶,石碎妨马足。揽辔如乘船,垂鞭俨集木。持此励平生,世途免颠覆。断桥凌虚度,荒店枕流宿。夜静梦频惊,晴雷转空谷。”原诗木韵,下尚有“履乎心自警,气倦神弥肃”十字,不免理障,今节之。
海内诗学,不出二派:一新而野,可以登新闻纸,不可以入著作林;一纤而冶,可以资谈柄而不可以列大雅。古之少陵、香山何尝不直笔劝惩,而婉转关生,妙合风人,非新而野之谓也。五溪、冬郎何尝不作艳体,然寄托遥深,义兼比兴,又岂纤冶之失耶?二者之外,尚有宋诗一派,朴质老成,较多佳作。顾亦嫌于兴象萧条,根柢浅率,欲求《三百》之旨,三唐之音,殆寂然矣。明代七子,活剥子美;末初西昆,搏摭义山。乃并此而无之。噫!
湘绮五古,根柢八代,绝不染近日习气,最为特立。余在京日,湘绮书近作于篷以赠,九十老儒比于伏生,然已衰矣。公戏谓其老不用心,余则谅之,近已凋谢。噫!
吾滇有厚安,诗已成家,又有小舫,实后来之翘楚。近亦相继逝也。噫!
段酉阳与温、李并称“三十六体”,非惟不及李,亦不及温,僻典涩体,至不可解,与所著《酉阳杂俎》类书相似。其奇丽似长吉,实非长吉;其沈厚似昌黎,实非昌黎;其纤密似武功,实非武功。当为唐诗别派,后人亦鲜效之者。
曲靖孙氏,世衍儒风,敏斋嗣其家学,嗜吟七律。余游日本时,敏斋亦游学日本,课余吟诗,工于对偶。如《游汤本》句云:“空山孤鹤飞云冷,落日双虹暮霭深。”《洗心楼》句云:“山濑寒泉鸣断续,桥撑怪石斗玲珑。”《宿芦汤》句云:“灯影遥穿松岭暗,衣襟暖护石泉香。”《芦湖》句云:“一天雪意含山重,万里乡心付水流。”皆落落有致,不愧诗人吐属。
鸡林贾购白傅诗已成佳话,乃葛清身白诗三十余首,自颈以下,体无完肤,尤为奇事。段成式尝与荆客陈至呼清观之,令其自解,背上亦能ウ记。反手指其扎处,至“不是花中偏爱菊”,则有一人持杯临菊丛。“黄夹缬窠寒有叶”,则指一树,树上挂缬,缬窠锁胜绝细。陈至呼为《白舍人行诗图》,详《酉阳杂俎》。至老妪解诗,顾况赏拔,词坛故实,惟白傅斯为盛耳。
陶诗“是时向立年”,又云“行行向不惑”,皆用《论语》之“年”,唐魏徵《醴泉铭》云“逮乎立年”本之。沈既济《雷民传》“使者曰:‘即余使乎之事毕矣’”,亦用《论语》,在今则以为不通。
古人之文有偶然凑拍,居然成诗者。如《老子》“知足,不辱;知止,不殆。”不啻二言诗也。张良遗项王书云:“汉王失职,欲得关中,如约即止,不敢复东。”东方朔《自荐书》曰:“目若悬珠,齿若编贲。勇若孟贲,捷若庆忌。”北魏废帝诏云:“贞夫节妇,古人同尚。令彼本司,依式标膀。”(《魏书》《列女传》)。孝文韶:“平尔雅志,正尔笔端。书而不法,后世何观。”不啻四言诗也。《霍光传》“曲突徙薪无恩泽,焦头烂额居上客。”《严光传》“怀仁辅义天下悦,阿谀顺旨要领绝。”不啻七言古诗也。孔融曰:“座中客常满,樽中酒不空。”不啻五言律也。“云间陆士龙,日下荀鸣鹤。四海习凿齿,弥天释道安。”不啻五言联句也。(海、齿、天、安,叠韵。)栏衡云:“大儿孔文举,小儿杨德祖。”则又五言古诗也。
子山袭步兵之余风,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