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语颇多,亦云出自“《诗议》”。义、议音同,评、议义近,故《诗义》、《诗议》、《诗评》盖即一书。至于上述各书所载卷数不同,疑今传本已有残缺,非原书全貌。
皎然(生卒年不详,或云七二○—七九八),字清昼,晚年以字行,简称昼。吴兴(今浙江长兴)人。俗姓谢。五代宋谢灵运之十世孙。与颜真卿、韦应物、李端等同时。据其诗及《唐才子传》,他生活的年代主要在大历(公元七六六年)至贞元(公元八○四年)之间。
《诗议》与《诗式》同出皎然之手,相通之处甚多,两者区别在于《诗议》偏于评论格律,《诗式》偏于提示品式。
《诗议》首论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言诗的起源,其中提到“建安三祖七子,五言始成”,“七言萌于汉代五言之作”,这是很正确的见解。皎然说:“正始何晏、嵇、阮之俦,渐浮侈矣。晋世尤尚绮靡,宋初文格与晋相去更憔悴矣。”在他看来,诗风的演变从魏晋开始,可谓每况愈下,日趋绮弱。在《论境象》中,谈到诗的意境并非虚实难明,不可捉摸,而是可以偶虚,可以偶实,有可睹可闻的一面。
《诗议》在论诗的格式方面,既诠解了极普通的六种对偶方式,即的名对,双拟对,隔句对,联绵对,互成对,类对体(异类对),又创说了较宽泛的八种对偶方式,即邻近、交络、当句、含境、背体、偏对、假对、双虚实对。皎然的对偶说是在前人基础上的一种修正学说,旨在反对律家的拘泥对偶,所谓“律家之流,拘而多忌,失于自然,吾常所病也”。
《诗议》在《诗有二俗》中,反对诗歌用词鄙俚,一味使用古今相传的陈词旧语,但他也不同意“今人所以不及古者,病于丽词”的片面看法,主张先于意,后于语,即首先在于立意,然后再在造语方面下功夫。皎然提倡自对属对,并不是听任自然,而是追求自然,反对“诗不要苦思”,他说: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取境之时,须至难至险,始见奇句,成篇之后,观其风貌,有似等闲,不思而得,此高手也。”此即成如容易却艰辛之意。由此引申,他认为如果能够做到“但见情性,不睹文字,盖诗道之极也”。总之,皎然的诗论是重意也不轻词,作诗就要抒发真情实意,语贵自然。
论文意
夫诗有三四五六七言之别,今可略而叙之。三言始于《虞典》《元首之歌》,四言本《国风》,流于夏世,传至韦孟,其文始具;六言散在《骚》、《雅》,七言萌于汉。五言之作,《召南行露》已有滥觞。汉武帝时,屡见全什,非本李少卿也。以上略同古人。少卿以伤别为宗,文体未备,意悲词切,若偶中音响,《十九首》之流也。古诗以讽兴为宗,直而不俗,丽而不巧,格高而词温,语近而意远,情浮于语,偶象则发,不以力制,故皆合于语,而生自然。建安三祖、七子,五言始盛,风裁爽朗,莫之与京。然终伤用气使才,违于天意,虽忌松容,而露造迹。正始中,何晏、嵇、阮之俦也,嵇兴高逸,阮旨闲旷,亦难为等夷。论其代,则渐浮侈矣。晋世尤尚绮靡。古人云:“采缛于正始,力柔于建安。”宋初文格,与晋相沿,更憔悴矣。
论人,则康乐公秉独善之姿,振颓靡之俗。沈建昌评:“自灵均已来,一人而已。”此后,江宁侯温而朗,鲍参军丽而气多,《杂体》、《从军》,殆凌前古。恨其纵舍盘薄,体貌犹少。宣城公情致萧散,词泽义精,至于雅句殊章,往往惊绝。何水部虽谓格柔,而多清劲,或常态未剪,有逸对可嘉,风范波澜,去谢远矣。柳恽、王融、江总三子,江则理而清,王则清而丽,柳则雅而高。予知柳吴兴名屈于何,格居何上。中间诸子,时有片言只句,纵敌于古人,而体不足齿。或者随流,风雅泯绝。“八病”“双拈”,载发文蠹,遂有古律之别。古诗三等,正、偏、俗,律诗三等,古、正、俗。顷作古诗者,不达其旨,效得庸音,竞壮其词,俾令虚大。或有所至,已在古人之后,意熟语旧,但见诗此,淡而无味。予实不诬,唯知音者知耳。
律家之流,拘而多忌,失于自然,吾尝所病也。必不得已,则削其俗巧,与其一体。一体者,由不明诗对,未阶大道。若《国风》、《雅》、《颂》之中,非一手作,或有暗同,不在此也。其诗曰:“终朝采绿,不盈一掬。”又诗曰:“采采卷耳,不盈顷筐。”兴虽别而势同。若《颂》中,不名一体。夫累对成章,高手有互变之势,列篇相望,殊状更多。若句句同区,篇篇共辙,名为贯鱼之手,非变之才也。俗巧者,由不辨正气。习俗师弱弊之过也。其诗曰:“树阴逢歇马,渔潭见洗船。”又诗曰:“隔花遥劝酒,就水更移床。”何则?夫境象不一,虚实难明,有可睹而不可取,景也。可闻而不可见,风也。虽系乎我形,而妙用无体,心也。义贯众象,而无定质,色也。凡此等,可以偶虚,亦可以对实。
至如“渡头”“浦口”,“水面”“波心”,是俗对也。上句“青”,下句“绿”,上句“爱”,下句“怜”,下对也。“青山满蜀道,绿水向荆州”,语丽而掩暇也。句中多著“映带”、“傍佯”等语,熟字也。“制锦”、“一同”、“仙尉”、“黄绶”,熟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