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。

  傻大姐赞
  案大姐无知无识,蠢然一物,而实为《红楼梦》一大关键。大观园中落之故,实始于此,其宋之逐狗者与楚之献鼋者欤?抑周之卖檿弧箕服者也?人耶?妖耶?吾不得而知之,则以为傻大姐而已矣。
  绝大眼孔。(梅阁)

  小鹊赞
  鹊报喜者也,然鹊之小者,自忘其为鹊,人亦共忘其为鹊。不特忘之也,或且疑为鸦,己亦自疑为鸦。由是杯弓蛇影,总属真情,鹤唳风声,尽成实相,无以为计,只得将大千世界佛脚历历抱遍,而佛菩萨乃在极乐国中吃吃笑不休,真堪绝倒也。然究之所为,不失为喜也,谓之为鹊,谁曰不宜!
  偏能从无文字处做文字,庄、老逸者。(梅阁)

  小红赞
  杯弓蛇影之疑,有致死不悟者,起祸者不知也,受祸者不知也,即嫁祸者亦不知也,然而祸自此始矣,则莫如小红失帕,宝钗闻之,而故为觅黛玉一事。夫以黛玉之招忌也,有无端而訾议者矣,况中其心病哉。则异日众人之前,未有不力为排挤者。黛玉厄而宝钗亨矣。若小红者,其应劫之魔欤?秦汉间发难之陈涉也。
  始读之以为想当然耳,既读之曰理固宜然,三读之曰势所必然。(梅阁)

  柳五儿赞
  继晴雯而兴者,有柳五儿,然巳在平王东迁,康王南渡之后矣,虽曰英雄,其如无用武地何?况卧榻之侧,耽耽者巳有人也。吁嗟乎!当年渡口桃花作意引来;此日门中,人面不知何处。五儿得毋有抚景神伤者乎?爰有眼泪别洒旃。
  王景略相秦,许鲁齐仕元,非本志也,英雄不甘沦落耳。(梅阁)

  莺儿赞
  莺儿憨态,直欲登香菱之堂,而嗜其胾,亦卧榻之侧,所不容伫足者也。而袭人首荐之,毋亦以宝钗之故。然而郑灵之鼎,巳无异味矣,虽欲染指,何可得哉?其后与秋纹、麝月,不知所终,以意度之,大约比袭人修洁。

  翠缕赞
  翠缕阴阳究论,如村童覆书,愈诘愈乱;如灶妪说鬼,愈出愈奇。然其妙,妙在通而不通,若使凿凿言之,便老生常谈矣,安得为“诗疯子”婢哉?

  刘老老赞
  刘老老深观世务,历练人情,一切揣摩求合,思之至深。出其余技,作游戏法,如登傀儡场。忽而星娥月姊,忽而牛鬼蛇神,忽而痴人说梦,忽而老吏断狱,喜笑怒骂,无不动中窾窍,会如人意。因发诸金帛以归,视凤姐辈真儿戏也。而卒能脱巧姐于难,是又非无真肝胆、真血气、真性情者,殆黠而侠者,其诸弹铗之杰者欤?
  今人只学得刘老老这一黠字,学不到刘老老那一点侠字,文故以进(夺 )之者予之。予刘老老,所以夺今人也。(梅阁)

  板儿赞
  蝶吾知其恋花也,蜂吾知其采花也,非蜂非蝶,不知恋亦不知采,而能与花为缘者,其花之虱乎?板儿何竟似此。然而蝶有怨矣,蜂有嗔矣,惟虱饱饮花露,倦卧花心,不识不知,真花花世界也。蜂蝶羡虱,吾羡板儿矣。几生修得到此!
  有化工之笔,即有化工之赞,天之不爱才,吾妬焉。(梅阁)

  琥珀赞
  古来孤臣孽子,往往以遭际迍邅,遂成不朽之事业,从知盘根错节,乃以别利器也。琥珀言谈举动肖鸳鸯,然烈烈者如彼,庸庸者如此,岂才有不逮欤?亦遇之无奇也。则所谓士穷见节义,世乱识忠臣,非不穷不乱无节义忠臣也,特不见不识耳。由是言之,鸳鸯之不幸乃其幸,琥珀之幸,乃其不幸也夫。
  其人如仙露明珠,其文似浑金璞玉。(梅阁)

  玉钏赞
  玉钏于宝玉,有不反兵之义,徒以主仆之故,敢怒而不敢言,然眉睫间余憾未平也。胡赧颜公子,又欲卖痴憨作息夫人之蛊哉?则使心机费尽,强博一笑于红颜,而词色不亲,终带三分之白眼,于义有足多焉。
  语语生棱,几令人不敢扪读。(梅阁)

  焙茗赞
  宝玉栽培脂粉,作养蛾眉,为花国之靖臣,作香林之戒行,宜其深仁厚泽,罔不沦肌浃髓矣。乃除黛玉外,别无一知己。至能如人意不尽如人意,庄也而出之以谑,谐也而规之以正,顺其性而利导之,如大禹之治水,适行其所无事,而卒也无不行之言,呜乎!其为焙茗乎?东方曼倩之俦也。

  尤二姐赞
  尤二姐容貌性情,两无所恶,置身大观园中,在在为花柳生色,而顾不齿于群芳者,徒以为路柳墙花耳。呜呼!一失足为千古恨,再回头百年已身,若是乎解之无可解也。然扬雄服事新莽,荀彧辅弼曹瞒,其所失与二姐未识如何?使一旦望汉来归,其蹂躏践踏之形,正复何如也?呜呼!失身而不为长乐老人,其悔岂可及哉!

  贾蓉赞
  贾蓉绝好皮囊,而性情嗜好,每每与宝玉相反。宝玉怜香,贾蓉专能蹂香;宝玉惜玉,贾蓉专能碎玉。花柳之蟊贼也,凤姐错识人矣。然小意动人,颇能忘恨,故凤姐终爱之,啜茗传神,良有以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