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去,且说只怕是假惺惺。不但是文人暗笔,且见妙玉平日不满人意情事。
  惜春出家,念头久已立定,并非惑于地藏庵姑子之言,方才决意。作者不过借此一紧,是文章由宽渐紧法。
  宝玉一见甄宝玉,想起梦中光景,以为必是同心知己,是反跌下文。贾兰却是甄宝玉知己,是旁衬法。宝玉连自己相貌都不愿要,却是深合我相非相妙义,宜其一病几死,病好便要超凡也。
  惜春出家,因宝玉病重暂时搁起,若此时即办,贾政、贾琏在家,殊难安顿,是文章下坂勒马法。
  宝玉于病到极危时,忽有和尚送还通灵,一见便好,喜出望外,于正要坐起时,一闻麝月砸破一言,忽然晕倒,惊出意外,文章变幻不测。

  第一百十六回 得通灵幻境悟仙缘 送慈柩故乡全孝道
  宝玉初次之梦是真梦,所以画册题词俱不记得;此番是神游幻境,并不是梦,故十二首诗词俱牢牢记得,读者莫亦作梦看。
  宝玉神游幻境,除在世诸人,自当不见外,其馀迎春、黛玉、凤姐、秦氏、尤三姐、鸳鸯、晴雯,皆恍惚见面。元春是皇妃,不便与众相同,故止写词中一语,隐隐逗明,最为得体。若妙玉如果被害,灵鬼亦应仍归幻境,必当与宝玉一见,乃独不提及,是作者深文隐义,十可不知。
 王夫人 说道“生也是这块玉”,下句必是“死也是这块玉”,忽然止住不说,流下泪来,神情如画。
  宝玉牢记册上诗句,心中早有成见,与惜春之意相合,故借惜春口中说破“入我门”三字。
  贾政扶柩回南,了却无数未完事件,且好叙后来一切家事,若贾政在家,便有许多掣肘处。
  写紫鹃、五儿两人心事不同,有清浊泾渭之分。

  第一百十七回 阻超凡佳人双护玉 欣聚党恶子独承家
  宝玉问和尚来路,和尚说:“你自己来路还不知道,便来问我。”真是当头一棒,喝醒痴迷。凡人眷恋妻儿、名利,至死依依不舍,皆是不知来路;若晓得来路便是去路。有何可恋处?
  宝玉说“还了你玉”,和尚说“也该还了”,针锋相对。须知不是还玉,是反真还原。
  袭人听说还玉,此惊实非小可,正如宝钗(王夫人)所说“生也是这块玉,死也是这块玉”。凡人所见,不过生死为重,岂知佛门另有不生不死一义?
  佛门不打诳语,宝玉对王夫人所说却是诳语。须知仍是真心要走,不是诳语。
  宝钗不还玉,以为有玉即有人。宝玉说“重玉不重人”,是在人不在玉。暗里机锋,灵警异常。
  小厮学和尚同宝玉说话,妙在似明白似糊涂。只有宝钗是慧心人,必是想起乩语,所以发怔。
  宝玉说和尚住处“说远就远,说近就近”,即是反求不远之义也。
  宝玉说出“一子出家”的话,是文章明点法,必不可少;随以顽话撇开,是文章纵放法。不点则眼不明,不纵则势不宽。
  接写贾琏匆忙出门,才好叙巧姐、惜春诸事。贾琏求王夫人照管巧姐,可见邢夫人平日行为,甚不合乃郎之意。薛姨妈搬去自住,栊翠庵求人管理,一是补笔,一是伏笔。
  贾琏说若惜春真正寻死,比出家更不好,已允许出家一着。所言邢夫人及尤氏、平儿诸人平素行为,亦甚明白。惟托王仁、贾芸、贾蔷等照管家事,殊欠知人之哲。
  写贾芸编派宝玉、宝钗、黛玉等事,真是小人口吻。即借端补明从前所寄之书,且引起下文邢舅、王仁、贾环等各人怀恨说话,为串卖巧姐之根。
  外藩买人,于陪酒人口中说起,不着痕迹。
  贾雨村为一部书中起结之人。若不为事罢官,如何能归结《红楼梦》?趁势插入,以为了结地步。
  忽叙妙玉一层,引起惜春铰发。

  第一百十八回 记微嫌舅兄欺弱女 惊谜语妻妾谏痴人
  王夫人即不问彩屏等愿跟惜春与否,紫鹃亦必跪求,但径行叙入,不但文情率直,且不显王夫人之周到处。因此一问,引出紫鹃,极有步骤。袭人也愿跟惜春出家,亦是反跌后文。
  宝玉此时虽已明白因缘,但听见紫鹃提起黛玉,一阵心酸,看见袭人痛哭,也觉伤心,尚有尘心未净。
  插叙贾政向赖尚荣借银一段,写尽奴仆负恩样子。串卖巧姐,是贾环起意,王仁听从。设法当以贾环为首,王仁为从,贾芸、邢大舅又减一等。
  邢夫人势利熏心,毫无主见,实在不堪,写得如见其人。文人之笔,令人可畏。
  平儿看出相看巧姐之人不像是对头亲,也不像是藩王府里人,灵慧可爱。
  借王夫人说话中补明宝琴已嫁,湘云已寡,简净得法。于贾兰口中带叙甄家有信要娶李绮,趁势叙入贾政有信探春回京,是陪衬宾主法。
  就贾政信中叮嘱宝玉、贾兰场期已近,实心用功,下文宝钗规劝宝玉应考,俱有根由。
  宝钗说博得一第,从此而止,是要宝玉易于入正,俟得第之后徐徐再劝。不想只此四字为宝玉心许,其一中便走之念此时已决,宝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