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春秋之荐繁、守冢之需饩,仍取给于檀施,非所以垂永久。屡议置义田,未果也。

  夫节烈无论男女,皆有浩然常存之气,故睹焄蒿凄怆而油然生哀与敬者,人有同情。幸义举已有开必先,可无以善其后耶?计守祠墓斋粮一人之食无几,而墓有培补及清明麦饭、祠有黝垩及俎豆馨香,过啬亦非所宜,大约非得田四、五十亩不可。但愿好义者推迎神、报赛、供佛、饭僧之有余以赞斯举,则咄嗟立办矣。

  考宁靖王葬于凤山竹沪庄,尚在魁斗山南三十里,其地虽禁樵釆,然无置守冢之例。表从死之妃,即所以表王也。曩权台防司马周君琢堂、现主崇文书院讲席,抚今忆昔,慨捐番镪十圆以为倡率。余愧焉,为倍其数捐助,并以疏引告郡城慕义者。

  道光九年己丑七月朔,知台湾府事浮梁邓传安白。
 
游水里社记

  游之适无过山水,而水中有山尤佳。小洲小渚、一邱一壑,诚不若孤山孤屿、若金若焦耸峙于江湖中者之得大观,顾涛惊浪涌,涉险而游,游者弗畅;往往叹羡澄潭邃谷之为胜境焉。

  东征集所谓水沙连者,山在水中者也。其水不知何来,潴而为潭,长几十里,阔三之一。水分丹、碧二色,故名日月潭。珠山矻立潭中,高一里许,围五之。蓝鹿洲喜得一游,比诸武陵人误入桃花源。余慕之十余年矣;幸因改官东渡,又有事可假而行,诚哉与兹山水有缘也!

  于是反自埔里社,停舆而宿,刺舟而游。舟名蟒甲(或曰甲舵),长而狭,盖刳独木所为,有桨无篙,荡漾缓行。水分两色处,如有界限;清深见沙,游鳞往来倏忽。时已初冬,四山青葱如夏。满潭皆菱芡,浮水白莲如内地之六月菊。自北而南,舣舟山后。摄衣披草而登,不数十步,见美人蕉一亩,又见万年菊一亩,红黄相映,俱是蔓生。木果亦天成,石榴已残、林檎尚可食。风清云澹、鸟语花香,怡愕忘疲,惜荒芜中无处可列坐而休耳。

  鹿洲所云:番黎绕屿为屋以居、架竹木水上藉草承土为浮田以耕者,府志亦载之,今皆不见;但见庋木水中,傍屿结寮为仓,以方箱贮稻而已。其实番黎不解菑畬,既视膏腴如硗确,又安用此浮田为哉?山麓望潭,不知原委;望远山,不知脉络。欲蹑山顶以得寥廓之观,而草深树密,无路可寻,怅怅而反;仍令刺舟绕屿缓行,以惬幽意。

  从舟中望傍屿之寮,悬髑髅累累;据称馘自北港之野番。考乾隆五十二年,水里社番毛天福以助讨林爽文受赏;府志载雍正四年,水沙连社番骨宗作乱残民,巡道吴昌祚讨擒之,搜出头颅八十余颗;盖后先之顺逆不同矣。彼累累者,番耶?民耶?游者果无戒心,奚庸护卫之挟弓矢耶?

  呜呼!台湾乃海中一屿耳,屿之中有斯潭,潭之中又有斯屿,十里如画,四时皆春,置身其闲,幻耶?仙耶?真耶?凡耶?溯鹿洲来游时,于今近百年矣。傥向之凭恃险阻渐次刬削消磨,俾游屐于于而来,欢欣眷恋而不能去,更因造物设施之巧而增以人工,凡山之峙、水之长,皆有崇台、延阁、层梯、曲榭及嘉木、异石、芙蕖、菡萏之点缀,彼江左、浙西诸湖山能独擅其美耶?山水有灵,必不终弃于界外。吾姑记之,以俟后之游者。
 
台湾府公建同善堂记

  善所以养人也。人苟好善,则慕之者不远千里,非重险所能闲。台湾虽在海外,实隶福建行省。当归皇化之初,赖一、二良有司导民以善,故地日辟、民日聚,遂蕃庶以至于今。

  府城同善堂者,海内游客之所税舍,而久于其地之寓贤经营缔构以供行李者也。其初因旅殡之无归,置义冢于郊外而瘗之;鸠费有余,爰推泽枯之仁,成柔远之义,创建会馆一所。自前堂、后室以及东、西两序,但求廓乎有容、朴而可久,俾初至者得所止息,留滞者得免栖皇。并妥天后神主于上,为人所凭依,而以同善名其堂焉。

  道光四年,岁在甲申,余以鹿仔港同知暂权府篆,甫闻斯堂经始;阅二年,复以权篆再莅府城,则落成已浃岁矣。倡议为阳湖汪味羹、徐雪蕉、山阴程秋帆,襄事者嘉善朱润川、海盐高东岩、钱塘吴桐并阳湖庄蕚堂;而味羹、秋帆两君始终其事,尤不辞劳瘁。计费白金二千有奇。功既竣,仍议定经久章程,凡养生、送死、赒穷、恤匮所需,或取诸租息、或按年捐输,井井有条。自闽、粤两籍而外,凡四海九州岛,弹冠挟策、洋洋于于而来者,无不在联络之中;洵哉大同而不系于私也!

  考同人之彖传既曰「通天下之志矣」,大象又曰「君子以类族辨物」,说者谓所以审异而志同也。傥所同弗辨善与不善,斯有乖于君子之道而不可贞。即如台郡熙攘往来,其类不亿。占籍之民,闽、粤各自为类,而闽之中又分漳、泉,粤之中又分潮、嘉,但以乡里为异同,而善与恶揉而杂焉,海外遂纷纷多事矣。诚能闻同善之风而勃然兴起,何难偏党渐化、徙善远罪而不自知。即测水占风以来同,亦无不羡乐郊乐土,履险若夷,其善气之洋溢曷有既耶!

  抑又闻唐元和孔尚书节度岭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