敷而明之,曲而畅之,庶几或触其机也。何谓至?人皆有心志,即志即至,无所复至。凡志之有所思焉,有所感焉,思亦何所思?感亦何所感?思无所思,人自以为思;感无所感,人自以为感。(条)[倏][注:据慈湖遗书改]然而思,思无所起,思而又思,思无所止,人自以为止。所止者何所?厥思亦何物?执之而无得,视之而无睹。莫究厥始,莫穷厥终,莫执厥中,是之谓大同。(条)[倏][注:据慈湖遗书改]然而感,感无所起,感而又感,感无所止,人自以为止。所止者何所?厥感亦何物?执之而无得,视之而无睹。或曰气,气亦中无有;或曰心,心亦无本体。莫究厥始,莫穷厥终,莫执厥中,是之谓大同。若然,则由志而为诗,诗亦然也;发于礼仪,礼亦然也;于是乎乐生,不知(乎)[手][注:据慈湖遗书改]之舞之、足之蹈之,则乐亦然也。人情亦岂能终月乐、终年乐?亦有哀焉。有所恻焉则哀,有所伤焉则哀。或哀焉,[或乐焉][注:据慈湖遗书补],哀乐相生,其变万状,于戏至哉!孔子曰:「此虽使正明目而视之,不可得而见也;倾耳而听之,不可得而闻也。」哀虽至于哭颜渊恸矣,而不自知。乐虽至于孟子喜而不寐,亦不可见、不可闻也。哀乐必有物,非不可见也;哭笑必有声,非不可闻也;而圣人断然曰不可见、不可闻。众人之乐皆不可见、不可闻也,而众人自有以为可见可闻也;众人之哀皆不可见、不可闻也,而众人自以为可见可闻也。哀与乐,名也;闻与见,亦名也;(感)[惑]其名者,失其实也。是名即实,是实即名,名与实,亦名也;惑其名[者][注:据慈湖遗书补],失其实也。志即诗,诗即礼,礼即乐,乐即哀。
  
  水尝谓戴记孔子闲居诸篇,只可何作传看,不可作经。作传,学者自择,犹可也,慈湖一概信之,误矣,何其择之不精,语之不详耶!盖圣人一言而可尽者即「止」,未尝因人而生出许多支辞,五至、三无、五起,皆非圣人之言,慈湖信之,惑矣。以心志解至,又非本义也。至于有思感、无思感等说又遁辞也。又云心无本体,是又未识心也。至于志之所至、诗亦至焉之说,此本于诗言志,志、诗本是一事,今以为二至,误矣。其礼未有因诗而至者也。哀乐相生之言,盖本于乐极生哀之说,然未有哀反生乐者也。哀乐皆生于心,当其未发、未生,以何者为乐?何者为哀?知其谬矣。所谓视之、听之二句,得圣人指,然未知所谓之者是何物,此解不睹不闻之道体,不可见闻者也,今以解哀乐不可见闻,全虚无了。
  
   志气塞乎天地,此之谓五至。子夏曰:「五至既得而闻之矣,敢问何谓三无?」孔子曰:「无声之乐,无体之礼,无服之丧,此之谓三无。」
  
   此下慈湖解「志气充塞」至「三无」一节,曰:志气即天地,谓之充塞,非过论也,谓天地合德可也,谓范围天地可也。其曰充塞,乃人心狭固,井蛙不可以骤语海,姑为是言也。圣人之言不可以一定论也。或曰礼乐之原,或曰五至,或曰三无,或曰致,或曰行,纵而言之,错而论之,无不可者。圣人曰五至,吾曰六、曰七,可也。圣人曰三无,吾曰四、曰五,可也。诗与礼、与乐类也,忽继之以哀也,深明夫一体无二,纵而言之,错而论之,无不可者。是故无声之乐即无体之礼,无体之礼即无服之丧。乐未尝无声,必曰无声,非无声也,即声也。礼未尝无体,必曰无体,非无体也,即体也。丧未尝无服,必曰无服,非无服也,即服也。声即无声,体即无体,服即无服,本无所异,何必言同?唯人徒执其声,故曰无声。徒执其礼,故曰无体。徒执其服,故曰无服。
  
  水谓乐未作,礼未行,服未定,则不可谓之礼、乐、丧服矣。至于无声即声,声即无声,无体即体,体即无体,无服即服,即无服之说,愈遁而支矣。
  
   子夏曰:「三无吾既得略而闻之矣,敢问何诗近之?」孔子曰:「『夙夜基命宥密』,无声之乐也;『威仪棣棣,不可选也』,无体之礼也;『凡民有丧,匍匐救之』,无服之丧也。」子夏曰:「言则大矣,美矣,盛矣!言尽于此而已乎?」孔子曰:「何为其然也?君子之服之也,犹有五起焉。」子夏曰:「何如?」孔子曰:「无声之乐,(志气)[气志]不违[注:据慈湖遗书改];无体之礼,威仪迟迟;无服之丧,内恕孔悲;无声之乐,气志既得;无体之礼,威仪翼翼;无服之丧,施及四国;无声之乐,气志既从;无体之礼,上下和同;无服之丧,以畜万邦;无声之乐,日闻四方;无体之礼,日就月将;无服之丧,纯德孔明;无声之乐,志气既起;无体之礼,施及四海;无服之丧,施于子孙。」
  
   此下慈湖解「何诗近之」至「施于子孙」,而附以己意曰:诗曰「夙夜基命宥密」,命何所基?命何所始?始无所始,无所穷际,谓之极宽、极宥,可也。不可得而见,不可得而闻,不可得而思,谓之至密,可也。曰基、曰宥、曰密,皆名也,惑其名者失其实。声即无声,天下之至实也,而徇名与声者惑之。圣人曰无声,所以破学者牢不可破之定见也,非以无声为定论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