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问,适为来谕所先,且承品物之及,为慰可知。杨生笃志问学,亦拳拳於左右,适见与书,若犹有求放心之疑者。然区区以为,从事学问则心不外驰,即所以求放心,如子夏博学笃志,切问近思,仁在其中者,非谓学问之外而别求心於虚无也。仲鹖曾见区区去岁送陈世杰文字否?候更录去观之。昨答余督学,亦有孔门之教於事上求仁,动时著力之语。大抵近时学士一有所疑,便置不辨,此道之所以不明也。至於洒扫应对等语良是,但欲更造其理而涵养之耳。若有所疑,当不惜远示,不敢不虚心受之也。病中不多及。
  
  病中答张四全
  
  吾弟不以仆为不似,而反推诸圣贤之域,非所敢当,然亦不敢不勉,以与吾弟从事,而效其辅仁之微力也。承志学益笃,而及勿忘勿助之功,幸甚!夫勿忘勿助,其养之之功也,当知所养者何事则几矣,仆近於中庸、大学 益见博约之旨端的处。俟病间,与吾弟极论之。夫知之不真,行不力也,幸精思之。
  
  答方西樵
  
  吾弟亟於趋广,逼於骨肉之情,仆不能奉别,以滞於气血之躯,彼此各相亮也。自廿四以来病居楼上,迄今未下楼,然不敢以血气之病自病其心志。因穷究中庸一篇,随为作测。盖病间即精思,思而得诸心而随注於册,若有鬼神通之於前,逼乎其后者。凡七日而吾测成,月之朔也。即以附陈生录之,期欲正於左右,而吾弟又忽然而去,我心何如也!昨晚承留示二原,何慰如之!即急读以了大意,以辟文公章句为主耳。方欲精究病而未能,候细咀嚼也。二日吾测录完,亦奉质左右。诗云:「无言不酬,无德不报。」岂敢相孤耶!
  
  答陈宗享
  
  自东山别后,病殊狼狈,然於病中,亦不敢以血气之病为心病,以自废天职也。二日虽稍平,未能完复,尚须爱养之耳。别后知能精思力行,以理自胜,不为事物妨夺也。此学无他奇异,只是家常菜饭,但贵人察识而养之耳。承欲数日复到山,真不食言也,只此一心,便可入尧、舜之道矣。易曰:「忠信所以进德也。」幸终栽培此念。病不多及。
  
  灯下与少默公赞
  
  吾於大学说其要在止至善,止至善之要,又在格物。而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至天下平二节,专反复推归格物上。今观张敬夫答彭子寿,以自诚意至平天下,无非格致事一段,可见古人先得我心之同然。然则诸传以为示人以格致之事,亦可也。特送少默公赞阅之。
  
  答太常博士陈惟浚六条
  
  前岁曾两接手书,知已有顺亲北上之意,尔后遂常作燕翼之想,然未得其的。知在彼乎?在此乎?坐此不及致音,而以问於阳明,阳明莫吾报也。自去秋拜疏,遂入西樵山筑室,携家来居之,与二三学子,及方叔贤相处讲磨。乃与人世相隔,专得以理自进,若有不得已焉者也。日领自太常来书,又见近日所进,敬羡。象山书,三十时常手抄本读之,见其一段,深得大意。近日学者,虽多谈之,每每忽此。象山可信决知其非禅者,此耳。答稿二通录奉览之,可知矣。然以比之明道内外体用一贯,参之孟子知性养性,考之孔、颜博文约礼,若合符节。乃所愿则学明道也。近於庸、学二书愈见易简之学,并录一览。其来札中间节目难以尽答,敬疏於别纸,聪明裁之。 观来问多觉后语,先师白沙先生云:纔觉退便是进也,纔觉病便是药也。及孝弟敦本之意,甚好。由此扩而充之,仁义不可胜用矣。其不能不夺於书册山水,亦玩经典之心,凡以心不恒存存故也,外物入之矣。盖心存则有主,有主则物不入,不入则血气矜忿窒碍之病皆不为之害矣。大抵至紧要处在执事敬一句,若能於此得力,如树根著土,则风雨雷霆莫非发生。此心有主,则书册山水酬酢,皆吾致力涵养之地,而血气矜忿窒碍,久将自消融矣。
  
  近世学者,多落影响支离,吾惟浚独於乡前辈中,择一象山好之,亦可谓善变矣。然学者又每每多有乐其简而好之者,有或虽好之而不知其大意,如别纸所云者,二者皆不著实。恐别有走作,吾惟浚自不如此也。涵养须用敬,进学在致知,如车两轮。夫车两轮,同一车也,行则俱行,岂容有二?而谓有二者,非知程学者也。鄙见以为如人行路,足目一时俱到,涵养进学,岂容有二?自一念之微,以至於事为讲习之际,涵养致知,一时并在,乃为善学也。故程子曰:「学在知所有,养所有。」宜更玩之。鄙见以为,此道体用一原者也。故只是一段工夫,更无两事,谨独即是戒惧,所以养其体,直扩充至位育之[大] [用,亦]不离於谨独。克己格致皆知行,此也。至天下平皆是一贯。然致中和平天下皆工夫,亦是谨独充之。如云尧舜之道,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,岂可谓格致天下平便无所事?中间扩充乃是至诚不息之道,如一根树由萌蘗至结子,皆是一气也。来札「便是」二字恐伤太快,阳明格物论未得其详。大抵心与天下不可分内外,稍云求之本心。又云由内便有外物之弊。心体物而不遗,何往非心?此理一也。若真见得,亦不分高卑远近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