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得免罪,且应与常人一体给赏。』乙系得财强盗,罪本应死,纵使甲果杀乙,亦难与谋杀平人同论。问拟前罪,不惟法有可疑,且绝人自新之路,亦于事体不便。」乃白于晋庵老先生,先生遂驳下,不准死论云。此意如何?
  
  甲与乙皆盗也,皆得财强盗也,律令有自首免罪之例,取其自新也。甲果以分赃不均而谋杀乙,非自新之类矣,且自首免坐之例,不谓免其谋杀之罪也,直免其为盗之罪耳,何谓难与谋杀平人同论乎?惟其谋杀之状别无证验,是或众贼忿甲首己而仇攀甲,则如所驳从末减宜也。
  
   内江刘希召太守与五清先生为举子时,每因贫窭赋诗自遣。尝记一联绝句有云:「我有穷坑万丈深,要填除是斗量金,流行坎止皆由命,且学韩豪自在吟。」诗虽近谑,亦庶乎谓知命之不可求,故自处以不求者矣,因附记于此。
  
  此诗亦似知命,然非实知命安义也。纵斗量金何补于性分之缺?言穷坑万丈是犹有苦贫之意,犹看得贫贱太重在,看得重则不得不为其所陷耳。惟是见大则心泰,心泰则无不足,便我大而物小,我有余而物不足,我重如泰山,而物轻如鸿毛。此舜、禹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,亦何贫贱富贵之足累乎!
  
   嘉靖戊子七月间,京中大风霾三日夜,声如雷吼,天色如火赤焰,莫辩牛马。兵部吴职方入内阁见邃老,邃老问:「边上有声息否?」吴答以「无有。」邃老曰:「胡人寇边,时惟俟大风霾乃入。连日风霾大作,边上定有声息。」吴未答。次日边上果以变闻。此亦是在边久,知其事甚熟乃尔,非必有他术也。我朝边备虽甚严,然北失河套,南失交趾,议者至今惜之,不知此二地今仍可复否?
  
  风霾忧边寇,此人人知之,非特邃翁在边之久,非有他术也。交趾奉正朔、修职贡,不必取之,圣人公天下而不私也。河套之寇,吾尝深虑之,幸其未大著,若他日大著,则五胡、金、元之患,皆若此为之渐耳。
  
   尝闻阳明先生平宁贼后,朝廷遣二内官来监军,比至,闻先生已破贼,意甚忌之,至出不逊语与先生抗曰:「先生破贼有何能?」因欲请与先生较射。先生许之。期日至教场,弓矢已具,诸将吏皆在。先生令二内官偶射,先生在堂上自拥大座趺坐以观,二内官心不平,且怒且射,一中三矢,一仅中二矢。既已,先生下座后,邀二内官使上座,二内官怒稍解,先生乃往射,一发九矢皆中,二人始心服焉。二人平日善射者,至是皆下风,盖先生以怒激之,使其心志耳目皆不精专故尔。先生御小人之术如此,彼小人者政在范围中耳。向闻李秀夫言如此,不知此意如何?吾闻君子待小人不恶而严矣,未尝以术也。况此非能使二人心志耳目不精专而寡中也,有意激怒之,则己之心志亦先不精专矣,又何能九发皆中乎?还只是[善]射不善射。以上二十七条门人王世隆问
  
  泉翁大全集卷之七十七
  
  金台答问录
  
  门人邵阳陈大章校刊
  
   尝观蚁子营营往来庭砌间,其生死聚散,吾终日视之,未尝为之注意。窃意天地于人亦若此已,而谓物之生死聚散皆必有司之者,殆不可晓。或谓天地以生物为心,更无他事,故凡物之生死聚散,理势自尔相关,人虽亦具天地此心,但泥于有我之私,是以见己而不见物,惟其不见,故一膜之外便分胡越,宜物之生死聚散与己不相关也,天地之心却不如此。此说是否?
  
  此段体认得好。学者须识浑然与天地万物同体之意便是仁,仁便与人物痛痒相关,此关系甚大,非小小者。至于致中和,天地位,万物育,亦只是此心。宜深体之,以自养自[修],非但求之言语可了也。
  
   天地之化,屈伸往来,无一息之停,朱子谓:「如沸汤中滚物,自不容已。」然则人之生死聚散,岂容毫发自私?窃意古圣贤于此,亦殆所谓「知其无可奈何而遂安之者」。尝窃作诗纪之曰:「花开花落总天谋,谁抱枝枝叶叶忧,老眼浮生堪一笑,两崖牛马百川秋。」又曰:「扰扰何殊跃(治)[冶]金,若观大藏等浮阴,生消起灭知多少,浩劫无端古又今。」此意是否?
  
  知其如此得真,皆不属我,元无一事,天下何思何虑!
  
   神仙之说尚矣,世之慕神仙者亦云多矣,岂其卒不可学哉!然尝观宋名臣录,昔钱浑成谒陈抟,抟曰:「当作神仙。」有紫阁老僧曰:「不然,他日但能急流中勇退耳。」张乖崖见抟,欲乞华山一半,而抟亦谓其做不得。以是知神仙有无虽不可知,假若有之,亦必出于骨相,如草木禽虫之有长短坚脆,出于天生,非由人力。今以蜉蝣夏虫之微,而欲与龟鹤相抗;蒲柳槿菌之倏生忽灭,而欲与松柏大椿为伍;虽日灌注之,无益也。推修养之说,则程子以为譬如一炉火,置之无风密室中则难过,置之风地则易过,而又谓修养之所以引年,皆工夫到这里,自有此效验。然则修养之说似不可废,而所谓神仙者,纵骨相有之,亦必待学而后可为也。此说是否? 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