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跃岂不同一活泼泼地?彼以正衣冠、端容静坐者,戒慎中一事耳。」
  
  圣贤之所谓戒慎恐惧,非常人之所谓戒慎恐惧,常人之所谓戒慎恐惧,便过于助长,失本心之中正了。先师石翁诗云:「戒慎与恐惧」,斯言未云偏;后儒不省事,差失毫厘间。」谓以「敬畏」畏字言也。愚昔会试程文,论中有云「不忘之谓戒,不怠之谓谨」云云,正以救其过耳。盖戒慎恐惧,即是勿忘勿助,元无丝毫人力,皆是自然,此与鸢飞鱼跃岂不同一活泼?此即是天理。谓之天理者,以其不出人力安排也,理只是一个理,惟不用安排,一出自然,故谓之天。贤善知识。
  
   时有动静,理无动静,存天理则无动无静皆能定矣。
  
  周子主静,静字毋亦指理之定而言,是否?
  
  吾契谓理无动静,存天理则动静皆定,则知或以体认天理为求于外之非矣。又谓周子主静指理之定而言,则知偏静偏内之非矣。不易见得,只要涵养,前面更有光景。勿惑群言,煞要自信,百代以俟圣人而不惑。
  
   或者曰:「孔子曰:『吾十有五而志于学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顺,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。』说者以为孔子以此勉人,非孔子之实历而以此勉人,是伪也,圣人岂为之?若以为实,然则『四十不惑』,三十不能不惑,安得谓生知安行?似未可知。窃以为三十而立即圣矣,立亦不可轻易,圣人志时岂不立,立时岂有惑?据其精纯名言之耳。知天命、耳顺、从心所欲不踰矩,皆是圣不可知处。圣人生知安行,岂全不学?但其元来本体不待修为,合下昭然,而其经诣亦各有不同处,惟圣人能自名言,实不可测。」
  
  或谓此节圣人谦己以勉人者,非也。圣人无虚语,圣人实是学成。其谓生知安行者,盖生质之异,易于合道,犹孟子言良知良能,人而知之,便从此扩充去耳,非便谓已见成,更不用学也。圣人之学,惟圣人独觉,化而知裁,其所谓志立、不惑、知命、耳顺、从心不踰矩者,非常人所能知也。贤契谓「生知安行,岂全不学?」又曰:「惟圣人能自名言,实不可测。」皆得之,故「良知良能」一章,全在「达」字,达之者,学也,而谓不须学、问、思、辩、笃行,可乎?
  
   或谓:「今有尧、舜三代之君,欲复尧、舜三代之治,则井田封建肉刑,其必如古乎!」窃以为道则千圣一也,法则皇帝王已不相及,况后世乎!是故神而明之,与时宜之,不泥古、不悖今,期明明德于天下而已。大抵后世治道不立,皆由此学不讲、天理不明,故唐、虞、三代之治不可望。观天地之功业,日明星辰、河海岳渎,生生化化,何其广大!然只是一个不贰;观唐、虞、三代之功业,于变时雍,兆民允殖,何其广大!然只是一个道理。任论许大功业,自吾天理观之,只是家常茶饭。
  
  此节看得甚好。「天理」二字,全体大用,一齐都了,尧、舜事业也只在天理中流出,也只是一点浮云过目。井田肉刑虽不必拘其迹,然得其意可也。
  
   仰文定问:「道之大原出于天,天人一理也,其在天为命,命于人为性,在事为道,得于心为德,浑然之中有粲然之用,粲然之用不离浑然之体,无内外、无人己、无古今,至卑至崇、至微至显、至远至近、至高至明、至广至大,其究一理也。然道体无为,本于自然,不容纤毫人力,有心则失于矜持,无心则流于放肆,故或失则昧不高明矣,或失则隘不广大矣,而吾与天地便不相似,便与万物隔睽,所谓性命道德俱为虚器,日趋于下而不自知。是知立人莫如道,运道莫如心,道与心只是一个自然,自然是一条中路,自然是一个真心,心存则道存矣。千古圣贤只于心上用功,圣人由心之自然也,贤者勉心之自然也,学者求自然而已耳!求之之道,当知其始终于敬矣乎!当知其知行合一矣乎!始终于敬,敬此而已;知行合一,合一于此而已。是故恒知而恒觉,勿忘勿助,动静感应,夷狄患难,造次颠沛,皆此心也。如何?」
  
  说道之浑然粲然不相离,皆是。敬与知行皆为此,而勿忘勿助之间乃所以体此者也。若调停得熟,一了百了,宇宙内更有何事,须将旧见一齐弃去,乃有下手进步处,积之岁月,俛焉孜孜,乃可望也。若旧见旧习更留分毫,便依旧是这人。只观横渠既见二程,便尽弃其学而学焉,何等勇决!所以有成。
  
   谢知音问:「(大)[天]理本来实是完全,但为实心蔽障,一时难以察见,须是痛除习心。去习心之功,亦只是勿忘勿助,是以学者欲见天理亲切,须常调习此心于勿忘勿助之间,然后有得。天理虽无分于动静,惟愚初学,当先于静时体会有见,庶动时有所持循,是以每每于静时宁息思虑,扫除伪妄,不亟不徐,不倚不滞,则不知不觉此体呈露廓然,广大高明,彻天彻地,冲漠无朕,汪汪若千顷陂,与见在天地万物浑成一片,不知孰为吾身?孰为天地万物?大不足以言之,以为即此是天理,是本体。欲于此存之,又勿是作,动时终不得力。果习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