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之如愚,明道之如泥塑人,其亦必有事焉也乎?」
  
  孔、颜、明道无言、如愚、如泥塑人,正须必有事焉乃可也。吾子初学见得如此,便好用功以有诸己,不然只是意见说话也。
  
   先生言:「知仁勇三者,俱不可无。」盘意须是此志一立起,自然一念愤发处便是勇,亲切处便是知,延引去生生不已,即是天理,即是本体,所谓仁也。说仁便知勇都该载,只要好生体认得,许多昏杂意念,都可自无,却还由这个志鞭策出来,纔能如此做得,所以今日之学惟患不立志。是否?三者皆天理也,只是一事,知是精察以知此,仁是纯心以存此,勇是果确而不息乎此。学者只体认天理,三者皆在其中,昏杂意念自不生,不须头绪多般想象,即是昏杂了也。
  
   冲窃疑人主之学,只是「正心诚意」四个字,正在此著功尽不妨。圣人天聪明之尽,只是尽得这四字。人主大患,凡在作聪明,但尽得正心诚意功夫来,自然聪明睿智足以有临,身与家国天下之事,无微不烛,更容不得分一毫精神别处用也。舜无为而治,恐亦是如此。
  
  独说正心诚意,遗了身家国天下事,所以不得完全。还是意心身家国天下,都在格物至其理上作一段工夫用,则心不落于空虚,而事不流于用智,都是一团天理,自然意诚、心正、身修、家齐、国治、天下平,所谓一了百了也。
  
   冲窃以人主之职只是论相,宰相之职惟辅君正心诚意,与旁求俊乂、布列庶位二者而已,但得君心正,野无遗贤,则天下国家事正不必皆己出,而可以坐享太平矣。周公握发吐餔以见贤者,而犹恐失之,为是故也。后来惟明道程先生识得此意,故其言曰:「我只是格君心。」又曰:「但得他人致世如唐虞三代,我愿为唐虞三代之民。」何等公平正大!此等意思,在吾辈今日恐亦不可不知也。
  
  君相须是咸有一德,方可济天下之事。学者他日见用,莫不有此,则今日所学,正要存此志。
  
   洞问:「宋神宗时,使程明道、张横渠二先生并居要路,朝廷更责任得重,则三代之治决须复得,但斡乾转坤之柄,窃恐还须明道手中方运得去。不识是否?」
  
  程明道先生真王佐才也,真有王道手段,观其风动处便不同。所言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一疏,便是王道规模。
  
   昨与陈子才论为守令,冲谓:「先就他民情土俗,略加点掇,使各安生乐业,然后可以有为。若先立己见,要得他那许多百姓一一依著圈套行,秪见其生事而扰民也。因言朝廷若要天下太平,须是责重守令。凡遇选守令时,须召见温语,谕令之任,其在两考之内,务须家给人足,风移俗易,监司不得文法相拘。既赴任后,仍留神访察,以时激励,如汉朝最得御守令之术,所以汉世良吏为盛。此在今日,恐亦不难举也,如何?
  
  牧民者如牧牛羊矣,牧牛羊者,只令不失其刍,不扰其群而矣。天下之乱,只因上人生之耳。
  
   先生儒佛之辩明矣。冲窃以为论佛氏曰:「当先根究其初心不合从躯壳起念,且缓责其苦根尘、绝伦理之罪。盖由其举足之差,遂使其缪至此极也。」故冲每与朋侪言学,须先探讯其志,然后与论功夫。若其志不正,虽与讲得极亲切,只是替他培壅得私己的心,反帮助润饰得他病痛。后来纵欲败度,伤残伦理,或反有甚于佛氏者。孔子于门人往往诱其言志,孟子欲人察于善利之间者,殆为是耳。故自学教人,皆宜先正其志,何如?
  
  佛氏初心躯壳起念,即是苦根尘、绝伦理之罪,是同条共贯事。然问罪者先须按其实迹赃证,乃可诛之也。今只诛其躯壳起念,则彼又有无诸相之说,必不肯服。从事圣人之书者,亦有纵欲败度、伤残伦理,然不可谓之儒,圣人必不取之。而佛者之教,正欲人人绝灭伦理,如水火之不相同。子比而同之,且抑扬之间,辞气过矣!正志之说甚好。
  
   衢问:「先生教人体认天理,衢只于无事时,常明诸心,看认天理万物一体之义,至有事时,只就此心上体会,体会便应去,求个是便了,不识然不?」
  
  吾所谓天理者,体认于心,即心学也。有事无事,原是此心,无事时万物一体,有事时物各付物,皆是天理充塞流行,其实无一事。
  
   勖问:「宇宙内事,千绪万端,皆不由己,惟有一心在我耳。孟子曰:『求则得之,舍则失之。是求有益于得也,求在我者也。』所谓在我者,此心之谓与!圣贤教人千言万语,无非心学也,书曰:『思曰睿,睿作圣。』孟子曰:『心之官则思,思则得之。』思之一字,其心学之要与?」
  
  当思所谓「求则得之,舍则失之」与「思则得之」者是何物乃可。这个机括,诚为在我,其得其失,将谁责乎?
  
  泉翁大全集卷之六十九
  
  新泉问辩录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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