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赤?几几。」夫赤?亦何预於周公之德,而诗人以是称之?盖其诚於中,形於外,和顺其心,发於面目,畅於四肢,盖自有不可掩者,其天机之不能已乎!夫二五精英,得其秀者为人,人而得其粹者为性,故天有元而人则有仁,天有利而人则有义,天有亨而人则有礼,天有贞而人则有智。仁、义、礼、智,人之所以得於天者也。得於天者,天之机也,非人之所为也,人之所为则非天矣。此所以寂而能感,静而能动,内而能外,隐而能彰之枢机也。君子必有事焉而勿正,心勿忘,勿助长,所以存天之机,而不以人力参之也。本体自然,不犯手段,积以岁月,忽不自知其机之在我,则其睟於面,盎於背,皆机之发所不能已。而寂不能以不感,静不能以不动,内不能以不外,隐不能以不彰,亦理之常,无足怪者。子思所谓诚则形,形则著,著则明者,皆此物也。故自夫人而观之,冰雪以为清,春风以为和,良玉以为润,雨露以为泽。人徒见若人睟於面也,而不知其所以睟者,非若人为之也。如深山大泽以为丰,如坤德载物之为厚,如日月之为盈,如江河之为溢。人徒知若人之盎於背也,而不知其所以盎者,非若人为之也,非若人为之,其天之机乎!世之人莫知其机之在我,乃至谓尧、舜非性生,仁、义、礼、智为伪为。於是乎动以人而不以天,人者胜而天者泯,其根本日以蹙灭,其枝叶日以凋瘁,则虽亡而为有,虚而为盈,约而为泰,周情孔貌,尧步舜趋,无亦作伪,心劳日拙耳。所谓人无所不至,而天不容伪,智巧可以欺乎人,而不可欺乎天,而睟面盎背,其天机之不容己者,卒莫之为也。是故钦明文思,尧之所以如日如云也;祗台德先,禹之所以声律身度也;缉熙敬止,文王之所以穆穆也;温良恭俭让,孔子之所以申申而夭夭也;公孙硕肤,周公之所以赤?几几也。如使天或可以欺,而人或可以伪,则步趋或可以为尧,重瞳或可以为舜,貌似或可以为孔子,折节谦恭或可以为周公,而天机或几乎息矣。於乎!世之玉表而石中,凤鸣而鸷翰者多矣。固有大人君子者,吾将契其心而失其形,超乎牝牡骊黄之中,而独得於背面皆忘之外。
  
   汤□曰:此论乃元明湛先生在太学时作也。章德懋先生为国子祭酒,出题试诸生,谓连日阅卷,无可意者,后得先生此论,大惊异,称为老友也。
  
  中者天下之大本论会试卷
  
  论曰:古之圣贤示人以所无形之理,亦难乎其为名矣。必举天下之至无而放诸天下之至有,然后其名始著,古之圣贤之善於立言也。夫无非真无也,以其未形而谓之无也;有非外有也,以其既形而谓之有也。名以有形而立也,亦以无形而亡也,然则示人以所无形之理,其为名也实难矣。必原天下之有,然后名始著,所谓古之善立言者邪!喜怒哀乐未发之理,蕴诸其心也,未萌诸其念虑也,未暴白於其四肢与其事为也,人不可得而知也,神不可得而窥也,寂然不动而遂通天下之故也,然后其理始著。然则未发者,其所谓无形者邪!天下之故者,其所谓有形者邪!即其无形之中,而举天下之有者与有有者,举天下万事之精粗者与其精精而粗粗者,举天下万物之巨细者与其巨巨而细细者,其理皆不外是乎发端焉。君子於此,然后知人之为至贵,心之为至灵矣。学之为至约,道之为至博矣。至无也而至有矣,至虚也而至实矣,至静也而至动矣,至近也而至神矣。子思子曰:「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,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。」愚尝叹子思子之善於立言也。虽然,亦尝叹其忧之深,而言之切也。何以言之?刘子曰:「民受天地之中以生。」民之初生也,与草木榛榛然,与鹿豕狉狉然,不识不知,顺帝之则焉,则亦宜若无待於有言矣,不可得而知也。及尧之时,黎民犹有待於於变,民始有不中者矣,尧於是乎有「允执厥中」之名。及舜之时,始有「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」者矣,舜於是乎有「精一执中」之名。汤之时,有「建中」之名,以有夏之人不适逸也。武王之时,有「建极」之名,极亦中也,以有商之人力行无度也。群圣人者作,其言中言极,皆未尝即天下之有推本之也。盖其概之也。周公而下其说长。孔子之言性与天道,不可得而闻也。孔子之后,七十子者离丧而莫存,微言将绝,异端将起,而大义将乖。子思子者独后,时时而孤立於天下,逆知天下后世将有为虚无之说者矣,将有为寂灭之说者矣,将有为权谋术数、记诵词章之说者矣。为虚无寂灭者,高天下之中於无者也;为权谋术数、记诵词章者,卑天下之中於有者也。故其言中也,必放诸天下之有,使知吾之所谓中,非沦於无也;其言天下之故也,必本诸无形之中,使知吾之所谓理,非滞於有也。夫理一而已矣。自其太虚无形者谓之天,自其赋予万物者谓之命,自其合虚与气者谓之心,自其具於心者谓之性,自其性之未发而不偏者谓之中。中非有形也,以中而名其不偏也,以其不可名而名之也。故其未发於喜,喜之理具於中而无所偏於喜也,而凡天下之喜之理由是出焉。其未发於怒,怒之理具於中而无所偏於怒也,而凡天下之怒之理由是出焉。未发於哀乐,哀乐之理具於中而无所偏於哀乐也,而凡天下哀乐之理由是出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