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勺,怎么分的这个那个?我的人比一家还多,没有说终日清闲,叫他们无事坐着,无事坐着;除了他兄弟俩,翻转是咱娘四个。

姜娘子始终不允。大姐说:“你先从容待二年,咱有了地土,寻上个老婆子,叫他搭手去忙就是了。”不几日,军门里下了文来,一切地土都追还本主人。皆不知是那里力量,都异样至极。

魏名也认了十亩地,押的那官帖即时退出,倒把他生了一肚子气。他是嗄法摆弄的这样疾,依然是癞狗还家,这事好奇!一个人充军不消一年,来在家里。你看他门前热闹,那样的整齐,那样的整齐,好叫人,寻思一遭没法治。

二相公专工读书,仇福又极勤苦,家中井井有条,好人称奖,歹人嫉妒不题。却说那一日夜间,他那邻家失了火,合庄人去救火。魏名去仇家里,也发了几把火,好烧!

[耍孩儿]可恨那土条蛇,发上火烧仇家,一连点了两三把。一概房屋都是草,火势连天威更加,西北风刮的越发大。看那火无法可治,只光念观音菩萨。

那火着了一宿,亏了慧娘人手子多,要紧的抢出来了。一家人家,啕啕叫叫,都来那后园里坐着。到了天明,只吊了仇福那边大小屋还有两口。

看着那火乱飞,一霎落的满头灰,都说是咱犯了甚么罪?烧的没了屋子顶,合家可待依靠谁!一家人都带着恓惶泪。他娘说谁家失火,倒着咱吃了大亏!

二相公说:“咱也休怨人家,原是该当如此。既是还有两口屋,我合哥哥在那小屋里,您娘们在大屋里,他各人娘家自然来搬了去。”

叫声娘放心宽,休怨人莫怨天,命里造就灾星现。咱且挤着住两日,各人娘家都来搬,一家人家登时散。等着咱从容修理,那一时再讲团圆。

果然到了第二日,范公子知道,着人来搬慧娘。慧娘给他婆婆磕了头,大家作别,不免伤感。

仇大姐泪滂沱,又待了半年多,天不叫咱一堆过!前年才好犯了罪,略略成家又揭锅,一番不了一番祸。又不知几时聚首,好似那乌鸦衔窝。

慧娘说:“姐姐不必过虑。这比不的那充军,开了春,我凑几两银子来,姐姐看着盖盖就是了。”

叫姐姐你听着:这事也没奈何,何必还把泪珠落?虽是眼前没处住,自然好歹的垒个窝,这比充军还好过。望姐姐看着盖盖,咱还在一堆快活。

姜娘子也出来送他。

想那日你初来,乍见你甚惊骇,不敢望你好心待。及至相处半年久,说句话儿中心怀,没一点不叫人心里爱。老天爷把人嫉妒,怎叫咱两下分开!

慧娘说:“嫂嫂不必挂虑,只怕咱有三月的别离,相会的日子正长。”说罢,作别去了。又待了一天,姜相公又着人来搬,大相公也出来送他。

老天爷把祸生,一口屋住不成,一把火烧的干净净。您都有主俱散去,剩下男女共四丁,一家大小无别姓。四口人守着破屋,俺可去何处告诵?

姜娘子说:“亏了那火光烧了屋,囤里粮食没动,还可以盖起屋来了。咱娘那屋几时兴工,就捎信去给我。”

这场祸甚哀哉,门窗烧的不成材,亏了还有粮食在。姐姐到了后,把那墙屋拾掇开,雇人就把房子盖。到几时兴工修理,捎即刻就来。

嘱咐了几句,也去了。剩了他娘四个在那破屋里,支锅做着,每日倒蹬那粪土。

那屋壁破墙垣,四下透黑浪烟,一行倒蹬一行叹。每日就是俩,常常攒那枯坟坛。二相公只把书来念,全不管星星闲事,那父子团圆。

自从失火之后,家中真合那枯坟坛一样,四个人在那里头,自活,并没人开开笑口。不知后事何如,且听下回便知。

第十一回 仇大郎手拨银池 二相公名题金榜

话说那仇家自从那失火之后,处处俱是灰尘,进的看看,一凉。这一回,比着仇禄充军之时,更觉难看。

[耍孩儿]烟枪气乱飞腾,门里门外少人行,尘土烂灰扫不净是忧愁眉不展,终日没人做声声,大姐也使不的强刚性。好一年古庙,住着些瞎道痴僧。

仇福每日在那破屋里,打扫灰土。大姐做了饭,也时或去帮或是钁或是掀,扫出来好粪田,姊妹俩常把灰来卷。眉毛常带土,口里也吐黑粘痰。大姐带着去做饭。安心把瓦石拣净,雇短工来担。

两个把那他娘那屋来打扫停当了。大姐说:“我这二日使的乏了,二弟家那屋,等他捎了钱来,雇人整理罢。”仇福说:“姐姐,你没本事,去歇歇的罢,我闲着做嗄哩。”

叫姐姐你听言:我在家也是闲,你没本事随你的便。咱二弟妇人家大,或有化的金银簪,未必不拾点金子片。你在旁咱俩细找,拿了去换俩铜钱。

大姐说:“你忒也妄想。二弟妇没说么烧了,甚么找不着;你找着,我也不要。”仇福笑了笑,自己去打扫,见那地都烧红了。仇大郎把灰除,鼻也黑嘴也乌,自己去把活路做。说话虽然是相戏,其实心里也贪图,未必不有点金银物。明晃晃一掀掏出,看了看是化的锡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