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一日,就到了瑞州。

[叠断桥]到了瑞州,到了瑞州,便与太太说因由。实话告张诚,要他把干儿做。无家可投,无家可投,重拜爹娘另磕头。张诚无奈何,只得全俯就。

张诚给张老爷做了儿。这一日城隍庙开会,爷俩赶会回来,不想撞着他哥哥。

暗泪长抛,暗泪长抛,西望家乡万里遥。哀哀一片心,开口向谁告?马上锦袍,马上锦袍,偶尔出门玉辔摇。哥哥在眼前,梦想何时到。

那一日来到家,给张讷换上衣服,一处坐着。便问:“贵族先世曾有乡绅么?”张讷说:“敝族原是山东人,先族曾做过浙江布政司。”张老爷说:“我也是山东人。贵府是那一府呢?”张讷说:“是东昌府。”张老爷说:“奇呀!既是东昌府,怎么又在陕西住呢?”张讷才说缘故。

嫡母如何,嫡母如何,鞑子虏去浪漳河。后娶我生身母,又遭了塌天祸。仅得存活,仅得存活,家父陕西去时多。又娶张诚娘,就在那里过。

张讷说了一遍,张老爷点一点头,说道:“哦哦!你那嫡母姓嗄呢?”张讷说:“姓王。”张老爷又点了点头道:“哦哦!”忽然跳起来,上后宅里去了。略不停时,老太太出来了。张讷磕了头。老太太便问:“你老子甚么名字?”张讷说:“是炳之。”老太太眼中落下泪来,说:“咳!你就是张炳之的儿么?”

你是姓张,你是姓张,家门原自在东昌。你那老爷爷,当初也有名望。我就是姓王,我就是姓王,就是你前边头一个娘。可不知弄的您爹爹,近来怎么样?

老太太回头说那张老爷:“这都是你的亲兄弟,你拿着当儿,折罪煞了!”张老爷说:“张诚何曾说出是山东人来?”

我问张诚,我问张诚,何曾说出是山东,只说他姓张,与我为同姓。说的分明,说的分明,指引我兄弟再相逢,如今倒叫我心酸痛。原来张老爷就是王太太所生。王太太被黑固山虏去,五个月生了张老爷,起了个名字,叫做白持。后来固山死了,因着老太太思家,他就赎了身,改名张复。

因为母亲,因为母亲,复了张姓又赎身。每遇着东昌人,就把爹爹问。全无信音,全无信音,炳之少年离家门,一凡故乡人,无复能相认。

张老爷整日的问不着,忽然得了老子真信,又添了两个好兄弟,扎括起来,却是一表人才,又孝母,又敬哥。张老爷异常的欢喜,就合他同桌吃饭,同床宿卧,就商议同归陕西。

[劈破玉]张老爷常思念那故乡的情义,平空的拾了俩亲亲的好兄弟,欢喜的娘儿们拜天又谢地。吩咐人四卖田宅,一心要上陕西。愁只愁两个娘同居,只怕嫉妒人要弄气。

这张讷是个孝子,并不肯说后娘一字。老太太恐怕到家,合他合不上来,便叫张讷那没人处,问那李氏的性情。张讷答应说:“极贤惠!”老太太不大信,又商量那张老爷。张老爷说:“不必察访。”

那张讷为兄弟出来讨饭,这个人我看他是个圣贤,他怎肯无道理说那后娘的过犯?仅仔剩了人一个,割舍的出来受颠连,那后娘的心肠,这也就摘下帽子看见纂。

张老爷说:“我看这两个兄弟都是贤人,那后娘纵然不好,张讷也不肯说。自我看来,一个儿着虎吃了,剩了一个儿,还着他来到这里,为娘的也就可知了。”老太太说:“依你这一说,是不去好。”张老爷说:“那有不去之理!只是去也有法,不必疑难。”

张老爷叫母亲你把心放,只管去也不必望他贤良。到那里住两天看一看风浪,若好就在一堆过,纵然不好也无妨,咱另起一位楼宅,盖上几座厅堂,买上一些桌椅,买上几张藤床,雇上几个小厮,寻上几个梅香,支上几个锅炉,下上几斗粗粮。他端的是他的碗盏,咱穿的是咱的衣裳。一下里叫爷,两下里叫娘,不合他一个锅抡勺,像这等还有什么话讲?

老太太听说大喜,即便打点行装,拣了个好日子,雇了两乘驼轿,合家往陕西进发不题。却说这李氏自张讷走了,不见儿子音信,昼夜的啼哭,得了恶疾,疼痛难堪;又一年,呜呼哀哉了。剩下张炳之一个老光棍,终日愁闷。这一日正在门外头打盹。

张老儿每日家不生不灭,忽然间人合马来了一大些,那里的贵公子将谁拜谢?又见两匹马直指就来这,老拘远里下马,缨帽儿皮靴,少年英耀步乱踅,来到跟前叫了一声爹爹。抬头细认,喜才惊绝,谁知这人原来非别,却是那亲生的娇儿,忽然间从那里来也!张炳之正打着盹,忽然抬头,见轿马人夫,来了一大些。内中两匹马,飞奔而来,下了马,却是大儿张讷。张炳之喜极了,还没问出话来,看了看后头就是张诚,越发喜极了,眼中落泪,竟问不出了。不多一时,张老爷也到了。张讷禀了来历。张炳之这一时里,八十的老头转磨磨,几乎晕煞了!旋即老太太合官娘子都下了轿,大家一齐进门,到了家里。那四十年离别夫妻,又得相见,就是铁石人,那里有不悲痛的呢?

张炳之没了儿婆子又丧,每日家单祷告着张讷还乡,以外老头子别无指望。已破上做个老绝户,谁想儿子成行,闹闹嚷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