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听听罢。”

万岁爷气昂昂,叫王龙休逞强,你有多大,卜家当?空是兵部尚书子:银钱能有几百房?不如一个小厮管的账。把你银钱尽数拿来,河内常船,南京铺子,地土宅子,老婆孩子,尽情算了,敌不过我一个庄子上的杂粮。

王龙说:“尽着你乜花花嘴,满口胡叨,谁信呀?我且问你:你这么些粮食,你有多少庄子呢?”

万岁爷鼻子里嗤,叫王龙你听知:我的庄子十三处。管庄的小厮都威武,个个门口竖大旗,炮响三声谁不惧?吹鼓手掌罢大号,小小厮给大小厮作揖。

王龙说:“你那小厮是个官么?”万岁说;“不是官么?像你这样东西也生出来了。”王龙大叫道:“好囚军!气死我也!”老鸨子见他两个斗起口来,说道:“二位姐夫消消气罢。大姐夫,他年少的人,已是做出来了,还待治的哩么?二姐夫请回南楼去罢。”万岁气忿忿的离了北楼,一行走着,一行骂道:“我不剥他的皮,我不算手段!”万岁合王龙恼了。到了次日,老鸨子备了一席酒菜,给他两个合劝,自己来请。万岁坚执不去。鸨子道:“二姐夫,你性子这么乔。年小的人们,每日价可答头在一堆子,什么正经!”万岁道:“你对王龙说,着他剥下他那皮来给我,我才去哩。”鸨子见请他不动,也就去了。待了二三日,万岁正合佛动心在南楼上下棋,忽然王龙着个丫头送了一封书来。万岁拆开一看,上写着:多拜上老长官:俺不过玩了玩,你就拿着当象马蛋。搂了搂腰儿做了个嘴,不曾汤着那故事尖,纵不然也少不了边沿。你忒也认真,可笑我只当狗皮缘边。

万岁爷看罢说:“好欺心的狗贼!待我回他个帖儿。”写就了书一封,回覆那小畜生,待中死矣还挣什么命!我说不要你那皮袄罢,谁知你娇性再不听,定要脱下将我送。若还是真正好汉,剥皮时休要害疼。

万岁自从写了回书,两楼上不犯往来。万岁这里弹,他那里就唱;万岁这里睡了,他那里锣鼓喧闹起来。万岁好生痛恨!未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二十四回 穷秀才南楼谒见 都篾片御笔亲封

话说这大同城有一个饱学秀才,姓胡,极会相面。家里穷的垅地没有,他自家说将来有百万之富。人都笑他,就给他起了个混名叫胡百万。又看着自家命里该当没有官星,因此上丢了那书本子,光弄那杂八戏,吹弹歌舞,件件都会。朋友们因他在行,常请他去吃酒帮嫖,承欢取乐。

胡秀才会帮闲,又会吹又会弹,况且又相极好的面。这手里抓来那手里撩,家无片瓦合根椽,没个板查称百万。人都说这秀才薄命,他手里拿不住个低钱。

这胡百万别的还只寻常,只有吹笛弹筝,大同地里就数他第一。那宣武院里常请他去教吹教打,院里的婊子没有一个不合他熟的。那佛动心每日等皇帝,人人都笑;他独不然,见一遭就夸奖一遭。这胡秀才,着几位朋友请去吃酒闹玩,数日不曾归家。回家第二日,到了院里,听的说佛动心接了个军家,心里就老大惊疑,便到一称金家去打听。妈儿让他坐下吃茶。

胡百万便开言:在城外贪着玩,几日没到宣武院。听的二姐接了客,烦你给我传一传,我和长官见一面。老鸨儿忙叫丫头,快与他通报一番。

且说那万岁正合佛动心闷坐,丫头上楼说道:“下边有胡百万待来拜姐夫哩。”万岁说:“他是个什么人?”二姐说:“他是个秀才,极会吹弹,我也曾跟着他学筝来。”万岁自合王龙恼了,就是小六哥三两日来看看,又不能住下,兀自没人散闷。听说胡秀才在行,心中大喜,便说:“叫他进来。”丫头即忙下楼,说:“姐夫有请。”秀才闻请,就上楼来了。

胡百万进楼房,将万岁细端详,翻身倒拜南楼上。万岁才待拱一拱,见他跪倒费思量,只说还是那帮闲的样。万岁爷连声请起,胡百万悚惧而恐惶。

胡百万爬将起来,站在一边。万岁说:“请坐。”胡百万说:“不敢。”让了两三回,方才坐下。万岁说;“我合你一个朋友家初见面,怎么这样谦恭?这到着我心里不安。”那丫头见他磕头,也都笑他。胡百万也不肯当面说破。

胡百万坐在旁,丫头们笑他赃,给人磕头是那里的账?百万明知是天子,却又不肯撒了汤。说爷是个王侯相,望后日风云得志,看一眼莫要相忘。

万岁说:“我果然封了王侯,你的终身都在于我;只怕你那学业无准,可也罢了。”

万岁爷笑颜生,叫秀才你是听:只怕你那咀儿不灵应。若还过日封王侯,凡事都与你尽情,些小富贵也保的定。但只是封侯何日,你给我说个分明。

胡百万说:“学生学问浅薄,这个日子可就定不出来。”万岁说:“也罢,我听的说你吹弹的极好,有琵琶在此,你弹一套我听听罢。”

胡百万抱琵琶,切四象按九牙,弹了一套客窗话。万岁听罢微微笑,便叫二姐你听咱,这弹和你相上下。一半点像内府传授,但只是节奏还差。

胡百万说:“军爷真正知音。小生这琵琶从一个御乐的亲戚学来,原没有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