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 公子想:“我也走吧。”欠身离坐,心中又想:“我只顾往东走,走到何日是个了结。昨日一件衣服当了三百钱,吃一顿饭使了四十多钱,还剩了二百多钱,再胡弄五六天,把钱使完了,难道饿死不成。也罢,还是依着菩萨言语且往东走,看是如何。”连忙迈步又奔东方而走。这公子河内洗脸,庙里睡觉,一连又走了几天。忽然看见一座城池。公子说:“我腰中还有几十文钱,何不进城里买些东西充饥。”说着来到城下,举目观瞧。
  【公子迈步到城下,举目留神仔细观。但只见,敌楼高耸冲霄汉,三层滴水紫云漫。昆仑顶上祥云绕,微微纹兽吐祥烟。城墙砌砖高又险,鱼麟密集甚牢坚。箭眼层层列四位,垛口双双紧相连。对对白鹅分绿水,行行紫烟绕河边。护城河边白浪滚,更喜红堂影清澜。一道石桥横水面,两边紧配玉栏干。钉钻铁打门两扇,出入行人人旺欢。公子迈步进城内,又只见,街道宽大广人烟。铺面丛杂买卖盛,各行生意甚周全。绸缎铺,湖绉绫罗细蜀锦;梭布铺,漂白飞花京翠蓝;嫁妆铺,箱柜桌椅楠木案;估衣铺,红裙紫袄绿罗衫;绒线铺,包头手巾针和线;首饰铺,盘龙飞凤并头莲。倾银铺,细丝九七共九三;铁匠铺,刀枪斧钺锤钻错;木匠铺,¥檩门窗裹头棺;粮食店,芝麻料豆各色米;鲜果铺,橘柑佛手和香橼;油盐店,葱姜醋蒜椒料酱;茶叶铺,武夷松罗和六安;干果铺,龙眼乌梅糖炒栗;干菜铺,木耳黄花豆腐干;南烟铺,社塘兰花福建叶;槟榔铺,鸡心糟口与安南;颜料铺,西路银朱分五色;香腊铺,定粉胭脂与麝兰;盒子铺;烧鸭烧鸡风干肉;生药铺,丸散膏丹饮片全;晕饭铺,东坡烧肉炒猪干;茶馆里,南糖细果炸什美;酒肆里,木瓜百花与惠泉。各行生意数不尽,作买作卖闹声喧。三街六市好热闹,县衙盖在正中间。皂衣班头门前站,虎头牌高挂甚威严。书生看罢时多会,要寻饭铺去饱餐。】
  公子腹中饥饿,要寻饭铺吃饭。未知如何,下回分解。


  六
  话说公子要买饭吃,腰中钱少不敢往大饭铺里去,找了个小饭铺,要了些东西。一边吃着一边开言讲话,说:“堂倌,我借问一声,此处是什么地方?”堂倌说:“此处是魏县。”公子说:“属那里管,”堂倌说:“大名府所管。”公子闻听,腹内沉呤,说:“我怎么糊里湖涂走到大名府魏县来了。”公子把饭吃完,会了帐,走到街前。公子想:“此乃城里,夜晚有人寻察,还得出城。”想罢,出了北门,又走了三里多地。看看天晚,四面并无村庄。又往东看影影绰绰有一片树木,想有人家。公子只得奔树林而来,不多时,走至跟前,却是一座庄院。
  【王瑞林,举目留神看庄院,果然幽雅不非凡。五柳三槐围村舍,翠白苍松影蔽天。庄前一道长流水,牛关困卧在庄前。鸡鸣狗咬汪汪叫,晚鸟归林闹声喧。公子看罢心犯想,腹内沉吟好几番。】
  公子想:“看路北这个大门甚是宽敞,里面必有空房,我何不上前去借宿一夜,明日再走。”公子想罢,上前叩门。只见一个安童出来问说:“是谁?”公子说:“烦你通报一声,我是过路之人,寻不着旅店,借宿一宵,明早就行。”安童闻听说:“待我去给你通禀。”说罢反身而去。
  且说这个庄叫祥瑞庄,这一家乃是一个员外,姓苗名任,安人梁氏,老两口年纪六旬,只有一子名叫苗栋,年方十四岁,生得仪表堂堂,甚是伶俐,员外安人爱如珍宝。从九岁上,就请了先生教训诗书。这先生并无作兴,是一个溜光锤,掉了把儿,成了溜光滑了。员外见先生无用,便把他辞了。苗栋因此白闲着。这日,员外正与安人商议请先生教书,忽见安童进来禀说:“员外在上,外面有一人是过路的,前来借宿,禀员外知道。”苗任连忙欠身说:“待我去瞧瞧。”迈步出了房门来,到大门外,睁昏花两目观看来人。且说王公子见里面出来一个老者。
  【王公子,举目留神看员外,打量年高有寿仙。只见他,头戴一顶新草帽,身穿一件旧罗衫。白袜云鞋登足下,蓝绒丝带系腰间。容貌虽老精神满,鬓发皆白面带欢。目似郎星眉如月,身轻体健立门前。公子看罢忙施礼,口尊长者面堆欢。员外一见抬头看,目视王门白小男。只见他,头戴儒巾多破损,皂履双登甚破残。面目虽然带尘土,可喜他,品格风采正少年。胸藏锦绣通经典,腹隐珠玑志不凡。苗员外,看罢还礼呼贵客,有何见教到茅庵。】
  苗任口呼:“贵客来此,有何见教?”公子口呼,“长者,在下要在贵宅借宿一宵,未知尊意如何?”员外说:“这有何难,现成的房屋,若不嫌弃,请进里面待茶。”把公子让进书房。安童献茶,茶罢搁盏。员外口称:“贵客高姓大名?那里人氏?来到敝处,有何贵干?”公子闻听低头一想:“且住,我若把实话告诉于他,岂不违了圣母言词,待我混他一混。”口呼:“长者,在下姓王名叫瑞林,乃是河南永宁县人氏。”
  【公子有语呼长者,贵耳留神仔细听。先父在日作御史,任上得病赴幽冥。我母子扶灵归故土,保宁家园效务农。家门不幸遭天火,我的母,惊吓交加一命坑,万贯家财成灰土,奴仆分散各